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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雖然京都的氣氛有些緊張,兵馬調動頻繁,但對於劉季來說,卻是個大喜的日子。
通政司的司吏會同兵部吏部的官員,直接登了曹寡夫的門,敲鑼打鼓,喜氣洋洋,把軍功賞賜的旨意、黃金、官服、印授統統送了過來。
劉季樂得直搓手,在曹寡夫崇拜的注視下,在街坊四鄰羨慕的目光中,接下了這些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功名利祿。
登門的官員們也非常有眼力勁,一點回扣沒敢要,還爭相交好這位新晉的地方實權派。在她們眼中,劉季的官帽上,可打著九皇女的印記,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誰能想得到,一個社會底層的市井氓流,出去一月回來,搖身一變,成為了帝國的四品中高階官員,行將執掌一州的軍隊。
絕對是人生贏家,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
劉季心中暗暗感激恩主陳恬恬和主公李鶴。
沒有陳恬恬,她沒有參戰的機會;沒有李鶴,這大功就落不到她頭上。
甚至,劉季在冪冪之中有種第六感,只要緊跟主公的步伐,現在的富貴還只是剛開始而已。
不過,二位貴人的身份都很特殊,現在不是在軍中,風頭有點盛,太多人盯著她,不好就這麼大咧咧地去拜謝表忠心,只能先按捺住內心的衝動。
然,主公和恩主不能見,走親訪友,到處顯擺顯擺,還是可以的。
於是,劉季送走熱情的官員們後,簡單跟今日格外痴纏的曹寡夫膩歪了一會,就換上了嶄新的官服,出了門。
老規矩,先去隔壁街叫上盧婉。
當了大官也不能忘本,出去嗨自然要叫上老妹。
誰知還沒走出幾步,就老遠看到身著七品官服的盧婉,光鮮亮麗地迎了過來。
很顯然,盧婉的封賞也已到位,鹹魚翻身的兩人很有默契地想到一塊去了。
......世事無常,有時候,人生際遇就是這麼玄妙。
就好比至尊寶,在遇到給他三顆痣的人之前,只能是山寨的大當家,而一旦遇到了紫霞仙子,就成了齊天大聖。
為什麼搞銷售、搞創業的,更容易跨越階層,那是因為他們必須去折騰,人際關係時刻處於不穩定更新中,遇到貴人或指路人的機率更大。
人生在於折騰,若是進入了舒適區,人際關係和生活圈子穩定下來,那麼,階層也將隨之固化。
當然,機遇和風險並存,也有不少人,越折騰階層越低,比如前世李鶴之類的,最後把自己折騰掛了。
......
一刻鐘後,京都東市衙署。
“兩位大人,請品香茗。”東市郎蕭荷滿臉堆笑,將剛剛煮好的兩杯熱茶,畢恭畢敬地端到劉盧二人面前。
沒辦法,劉盧二人發跡的事,她已知曉,形勢比人強,她只是一個九品芝麻官,跟城管管片差不多的存在,在兩位‘大員’面前,實在抬不起以往那驕傲的頭顱。
要知道,眼前的兩條鹹魚,她以前可是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哪一次來不是點頭哈腰,乖乖奉上孝敬的。
現如今,世易時移,形勢逆轉,她只能把姿態放到最低,儘可能減少損失。
是的,她猜得一點沒錯,劉盧兩人碰頭以後,第一站直接殺到這裡,就是來要錢的!
“哎,憶往昔崢嶸歲月,那時候的日子可真是艱辛啊!”劉季抿了一口茶,大發感慨道。
“是啊,我們姐妹二人在這東城商市坊兢兢業業二十年,換來的卻是窮困潦倒,千婦所指,名聲臭不可聞,太難了!”盧婉太懂大姐的感受了。
“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方從磨礪出。二位大人今日能有如此成就,以往的苦難磨礪也是功不可沒的,與其緬懷過去,不如忘記過去,展望美好的未來。”蕭荷竭盡所能地翻篇,恨不得兩人瞬間失憶。
劉盧二人一聽,心中火起,特麼的,鬧半天,還要感謝你了?!
“蕭大人講得沒錯,我們姐妹二人今日來,就是為了感謝你過去二十年的栽培啊,沒有你的知遇,我們倆女承母業,現在可能還是這街市中的兩個小販呢。”劉季陰惻惻地笑了笑。
“是啊,二十年前,蕭大人上任之初,就從那麼多小販中,拔擢了我二人,成為大人的代理人,這份知遇之恩,是絕對不能不報答的。”盧婉惡狠狠地說道。
蕭荷見二人動怒,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橫豎都要挨一刀,不如痛快點,把話挑明瞭。
“二位大人...可別再折煞下官了,今日有什麼章程,但講無妨,只要下官能辦到的,絕無二話。”
“蕭大人言重了,我們姐妹倆別無所求,只希望能恢復在這坊間的名譽罷了。”劉季淡淡地說道。
“哦?”蕭荷有點懵。
恢復名譽?不是來要錢的?心態一下子好了很多。
不過,劉季很快就補充道:“當然了,要恢復名譽,就要把這些年敲詐大傢伙的錢都還上,蕭大人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這...”蕭荷聞言,呼吸急促起來,苦著臉道:“這麼多商販,這麼多年的錢,全還上?那得有多少啊?!”
“也沒多少吧。”盧婉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小算盤,噼裡啪啦地打了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就算清楚了帳。
“連本帶利,不多,白銀五萬兩。”
“什麼?!”蕭荷雙眼一鼓,急得差點跳起來,太特麼狠了吧,這幾乎是自己的全部身家了啊!
“瞪什麼眼?”盧婉呵斥道:“我大姐可是陣斬過後天大圓滿的驍騎將軍,能被你給嚇住嗎?”
“破財消災,這麼簡單的道理,蕭大人你不懂嗎?事情鬧大了,你最輕也是個抄家流配,而我們姐妹倆的根底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有九皇女在,我們最多被罰沒些銀錢罷了。孰輕孰重,你自己可要掂量好了。”劉季耐心地分析了一波。
論敲詐,劉盧兩姐妹可是專業的,只不過調轉了槍口,敲詐的物件,從平民百姓換成了腦滿腸肥的蕭大人。
蕭荷位卑權重,在這京都守著東市這塊大肥肉,其背後自然也有人,只不過,要間接輾轉幾位上官才能連到八皇子那裡去。
八皇子雖然是龍孫鳳子,可在九皇女面前,就是一個小透明一般的存在了,兩個派系根本沒有可比性。
除了認慫,她還能怎麼辦?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
“可是...下官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錢啊!”蕭荷眼珠子一轉,討價還價道:“三萬!三萬兩如何?這已經是下官的全部身家了啊。”
“呵呵,蕭大人,好自為之,盧婉,咱們走。”劉季都懶得跟她再廢話,一口喝完杯中茶,直接起身作勢要走。
“慢!劉大人且慢走,下官...下官依你所言,請稍待片刻,下官一定奉上一個大大的紅包,恭祝二位大人升遷之喜!”蕭荷臉色煞白,心中滴血,不知道下了多大決心才說出了這番話。
“懂事。”劉季聞言,笑容立馬爬上臉龐,輕拍了一下蕭荷肩膀,讚許道。
“就是嘛,這樣一來,大家還是好朋友。”盧婉也瞬間親熱起來,還上前摟抱了一下蕭荷,地痞做派表露無遺。
......
半個時辰後。
劉季盧婉提著鼓鼓囊囊兩袋子銀票,興高采烈地離開了東市衙署,大搖大擺地來到商市街,信步走進了街口第一家河魚鋪子。
“兩位大官人,想買點...”漁民打扮的掌櫃見兩位身著官袍的貴人進來,立刻笑呵呵地迎上前來。
只是,走近一看,臉色瞬間劇變,媽耶,是這兩個瘟神!
老天不長眼啊,怎麼不讓這兩個狗東西死在外面啊。
“咳...咳...劉老大,您來啦?”
“什麼老大不老大的,不好聽,以後叫我小劉就行,或者劉將軍也可以。”劉季大咧咧嘀咕一句,就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近處的板凳上,跟以往來要保護費的做派,幾乎一模一樣。
“劉將軍且稍待,我這就去取供奉。”掌櫃恨不得早點把瘟神送走,一秒鐘都不願多耽誤,立馬就要轉身去後堂取銀子。
“慢著,誰說是來要供奉的?”劉季邊說,邊“啪”的一聲,把一張五百兩的大額銀票拍在了桌上,擺出一副狗富貴勿相忘的樣子,道:
“這些年來,我姐妹二人算是吃商市街的百家飯過活的,難為大家了!現在我們外出征戰,立了戰功,有了官身和立業之本,自然不會忘了大傢伙。”
“朝廷賞賜了一些銀錢,我和盧婉決定全部散盡,回饋給商市街的父老們,算是我倆的一點心意。”
“這!”掌櫃拿起桌子上的銀票一看,五百兩啊!貨真價實的帝國錢莊銀票!
她一時間有些語塞,總覺得眼前的一切跟做夢一樣。
劉季能拿自家的錢財回饋大家?!這...就跟狗能改掉吃屎一般的不真實。
“別這啊那的了,給你就拿著,這些年的保護費,連本帶利都在這了,以後,再有不開眼的上門敲詐,提我們姐妹倆的名字,好使!”
盧婉很開心的補充了一句,然後提醒洋洋得意的劉季道:
“大姐,走吧,別耽擱了,還有一百來家呢!”
“行,王掌櫃,我們先走了啊。”劉季站起身來,跟還沒回過神來的掌櫃打了聲招呼,就揚長而去。
只留下雙眼有些溼潤的掌櫃,小聲嘀咕道:
“這兩個狗東西,還算是有良心。以後,就不在給你們做的魚裡,吐口水了。”
......
第二家,第三家...送財二人組,一家一家的走遍了商市街的小商戶。
直至來到街尾的西瓜鋪,她們才停下了腳步,沒了動靜。
倒不是銀票送光了,而是在這裡望見了一抹靚麗熟悉的身影。
只見她頭戴一個碩大的斗篷,遮住了肩膀以上的所有部位,生怕別人會認出她來一般。
整個人縮坐在瓜鋪最角落的一處桌椅上,抱著半個開了的大西瓜發呆,好像是在對著西瓜懺悔什麼,又像是遇到了什麼人生大難題。
“大姐頭!”
“大姐頭!”
劉盧二人情不自禁,皆不約而同地喊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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