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跑起來竟像個火箭, 眼睛一眨,就一陣風似地無影無蹤。
楚淮南喘著氣, 脖頸處的淡青色血管, 因用力而陡然鼓起,他竭力支撐著兩人沉重的重量, 彷彿臂彎裡緊緊撈住的這截腰,是此生決不能失去的珍寶。
兩名警察在幾十秒後, 也都衝上了天台,七手八腳地幫楚淮南一起把人拉了上來。
沈聽喘著粗氣, 面色虛白地迅速檢查了一遍,自己先前被猛踹的傷處。——肩膀酸得抬不起來, 而肋骨處的悶痛,更讓他幾乎直不起身。
真他媽想揍這人一頓。按著自己很可能已經裂開的右側肋骨,他恨恨地想。
很快, 便有人將他暴力的想法, 付諸行動。
在警察尚未反應過來的間隙, 楚淮南如閃電般撲過去, 對著李宋元的臉, 就是重重一拳。李宋元本還想趁亂再來一出“畏罪自殺”,卻被這一記突然發難的重拳打得摔倒在地。
兩名警察迅速將他按倒在天台的水泥地上, 兇暴的男人像只苟延殘喘的野獸, 貼地哼哧地喘著粗氣, 而後又搖晃著企圖掙開鉗制,想要直身站起來。
他的掙扎換來的是更為粗暴的重壓,一名警察口氣不善喝道:“老實點!別動!”。
李宋元瘋了一般漲紅著臉,拼命反抗:“放開!你們這些黑警有什麼資格抓我!法律又有什麼資格判我——”。
眉目冷峻的楚淮南,轉動著被水泥牆擦破的手腕,瘦削的腕子流著血,卻有種觸目驚心的美感。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醜惡的罪犯,字字誅心:“殺人犯無權做自我審判,畏罪自殺,太卑鄙了。”
深不見底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種幽微的光芒,“你沒資格死。你得活著,接受法律的裁判。”
是的,活著接受法律的制裁,是比“立刻死去”更令李宋元煎熬難受的懲罰。
殺人犯就應該在審判席上接受制裁。
十五年前,母親也死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可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李廣強,卻冤無頭債無主地死了。
死亡終止了他的義務和權利,也帶走了所有應得的審判與懲罰。楚淮南絕不允許,這種不公義的死無對證,在他眼前再一次上演。
李宋元絕望地沉默了,而後又喃喃地重複起,那一句他自認為極有哲理、批判世界不公的短句:“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可言。不同的地方,就連日照的時長,都不一樣——”。
“可天下沒有一件事是絕對的,公平也一樣。”楚淮南皺著眉輕聲道:“日照時間短,黑夜就更長。那些整日被陽光暴曬的人,未必不羨慕,晚風蟬鳴裡,漫天星河都發著光。”
他微微垂首的樣子,像副緹香筆下最具神韻的肖像畫。被陽光照拂的面部,輪廓清晰,五官深邃而精緻,美得如同一位生來便是審判者的神邸——只那微微蹙著的眉間,透著股神性的人情味。
這一瞬間,沈聽像受了蠱惑般地輕敵。他甚至有衝動,想要勸自己相信——這個人一定不是敵人。他必定和自己一樣,亦希望能牢牢紮根、佇立在正義的陣營。
他由衷地希望這個人,是可以信賴的朋友、是能夠並肩的夥伴,而不是與自己水火不容的對手。
壓著李宋元的兩名警察,沈聽都很熟。
文迪從腰間扯下手銬,“咔”地銬住了李宋元,衝也正喘著粗氣的蔣志一揚下巴,“去看看那兩個配合抓捕的熱心群眾,有沒有受傷。”
熱心群眾之一的楚淮南只受了點皮肉傷,倒是沈聽結結實實地捱了頓踹,痛得好半天才直起身來。楚淮南貼心地去扶,他便也難得一點兒都沒有躲,任由對方虛虛扶著自己的腰。
文迪和蔣志當著外人的面,都不敢認這個隊長,公事公辦地當場詢問了半天。蔣志才像突然想起來了一樣,“我們是不是一起吃過飯?上回和陳隊一起?”
沈聽也裝作後知後覺,誇張地“哦——”了一聲,笑著想伸手跟對方握個手,卻被楚淮南強盜土匪般霸道地按住手腕:“別亂動,傷成這樣也沒個安穩?”
好好的一出“警民魚水一家親”,被資本家橫插一腳給攪黃了。蔣志和文迪倒十分理解:“是是是,既然受著傷,咱就不握手了,您好好養傷。”
喲,這都用上您了,看來這小子和那個副隊陳聰的關係還真挺好。不知道自己正摟著正牌隊長的楚淮南,醋味沖天地想,關係再好,能是剛救你一命的那種生死之交嗎?
攀比起交情的楚淮南,難得幼稚了一回,虛扶在對方腰上的“紳士手”一攏,實實地搭在了強韌的腰間。這個人長著一張不會打架的臉,卻有一段專業搏擊選手,都很難練出的勁腰,薄卻韌的肌肉摟起來非但沒有硬邦邦,還挺舒服的。
俗話說的“腰韌臀翹”,他只驗證了一半,那剩下的另一半……
楚淮南笑了笑,連本帶利,都暫時欠著吧。
……
作為見義勇為,幫助警方逮住了嫌疑人的熱心群眾。沈聽和楚淮南被一起帶回了警局。按照流程,他們需要配合警方做一份筆錄。
託沈聽的福,楚淮南在短短十幾天內,又再一次進了趟派出所。開去警局的這段路,是他自己開的車。
雖然從天台下來時,沈聽就已行動如常。但楚淮南的腦中,卻還烙刻著他皺眉彎腰,白著臉用手指按壓腹部,檢查臟器有無受傷的畫面。
不打120是楚淮南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再怎麼樣他也不會允許,這個時候,沈聽再逞強充當司機。
賓利底盤低,車內空間也不大,沈聽屈著長腿坐在副駕駛座上,肋骨和肩膀都隱隱泛著疼,但絕不是難以忍耐的那種。按照經驗,骨頭肯定沒有斷,應該也沒有骨裂,最多是個軟組織挫傷。
這樣的傷,對沈聽來說,簡直不能算是受傷。就像小朋友學腳踏車時,不小心摔倒在自家花園裡,爬起來,發現連油皮都沒蹭破,便不能說這是一起“慘烈的車禍”一樣。
自認毫髮無傷的沈聽,和很想立刻幫他叫救護車的楚淮南,顯然對“負傷”這件事,有著巨大的認知差異。
下車時,楚淮南貼心地幫他解開安全帶,並低聲囑咐,“小心撞頭”。
沈聽正暗自羅列著一會兒審問李宋元時,需要特別關注的幾個關鍵點,遲鈍地“哦”了一聲,無視資本家溫柔殷勤的眼神,邁開長腿下了車。
潘小竹早早就收到了李宋元已經歸案的訊息,也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儘可能拖延時間,給和沈聽一起追捕李宋元的楚淮南,做一份超長時間的筆錄。
她在接待處等了十幾分鍾,才終於看到沈聽和楚淮南並肩走過來。
在詢問兩人基本資訊時,對真人CP嗅覺敏感的潘小竹,迅速從資本家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