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可當一個人擁有金山銀海又相當大方時,任何專家都必然要大開方便之門。
這導致了杜玉臺在接到電話後不得不匆忙從國際醫學會議上趕回來,飛機落地後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套就被塞進了豪車之中。開車的司機接到他後就一直板著張棺材臉,彷彿他們的行程就要這麼暢通無阻地徑直奔往地獄。
“你好,醫生。”
上車之後司機就正常多了,不過杜玉臺看不到他的臉色,只能勉強從語氣判斷。
“一路奔波辛苦了,小冰箱裡有酒,你請自便。”
“多謝。”杜玉臺拒絕,折著自己散亂的袖口,剛剛他在放行李箱時弄亂的,“我不喝酒。”
對方似乎並不在意,沉默地開了會兒車之後又再開口:“我叫餘涯,電話里約你的那個人,聽說你是這方面的權威——”
餘涯,被新聞調侃為運氣爆棚的男人,走了狗屎運跟古家搭上邊的神奇人物,據說以前只是個混混,杜玉臺有臨時查過新聞跟資料,他還持有長森集團的股份,極有可能是為古家牽線搭橋來的。通常有錢人的圈子裡有特定的醫生名單,他恰好不在名單上,古家居然會找不在圈子裡的醫生,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杜玉臺的確是個出名的醫生,問題在於他是個精神科醫生。
“權威不敢當。”杜玉臺這話倒不是說假的,他今年才三十多歲,經手的病人不少,可在醫生裡頭還算年輕的,他有點漫不經心地在擺弄釦子,左手的扣眼要小些,每次擰袖釦都很費力,“方便現在就開始介紹下病人的情況嗎?以防你我都耽誤時間。如果只是需要心理疏導,我會向你推薦合適的心理諮詢師。”
絕大多數人搞不清精神疾病跟心理壓力的區別在哪兒,杜玉臺就遇到過幾個只是壓力過大而性情反常的病人,甚至還有因為腦炎出現幻覺來找精神醫生,結果最後拍片被送到神經科去的。
實際上精神疾病有相當嚴格的劃分標準,有些標準甚至連醫生自己也要討論。
不知是不是杜玉臺多心,他聽見餘涯舒了口氣,看來這位傳奇人物同樣不太擅長應酬。
“不是心理壓力。”前面是個紅燈,餘涯停下來等待,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會兒,看起來有點輕微焦慮,顯然這個問題困擾他很長時間了,“好吧,可能還是有點兒心理壓力的,不止一點,嗯……應該說挺大的,特別有壓力。”
杜玉臺不知道那位還沒見面的病人有沒有壓力,不過眼前這位顯然需要專業的心理疏導,他在心裡嘩啦啦翻起了電話簿,思考著誰跟自己關係最好,能力又最強。
“醫生。”餘涯欲言又止,“你能保證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不會流傳出去吧?”
杜玉臺言簡意賅:“如果你不放心,我們等會可以籤保密協議,絕對保證病人隱私。”
餘涯鬆了口氣,正好綠燈,他繼續上路,看起來有點心神不寧:“是這樣的,醫生,按照你豐富的專業知識,有沒有什麼病會導致一個人突然就變成另外一個人。”
“突然變成另外一個人。”杜玉臺挑了挑眉,“介意說得更明確一點嗎?”
這次餘涯沉默了很長時間,看起來有點不太情願,這讓杜玉臺多多少少有點好奇起來,大多數求助於醫生的人基本上都是忍無可忍了,迫切需要一個宣洩點。而餘涯相當果斷地找上他,並且在短短二十四小時裡就要求碰面,顯然情況非常糟糕,可現在卻又開始遲疑了。
“那我這麼來問吧,以及嚴重影響到生活了嗎?”
這次餘涯反應很快:“那倒沒有。”
接下去餘涯在杜玉臺的詢問下說出了不少情況,不過都不算是什麼好訊息,杜玉臺幾乎眼前發黑,意識到目的地也許與地獄有天壤之別,可就難度來講,跟地獄沒什麼兩樣。
十分鐘後,杜玉臺看著自己記錄在小本子上的重點資訊,開始認真思考到底是前面那位餘先生是潛在患者,還是他真的遇到了個相當棘手的新病例。
“病人”的病程不到一週,心理協調正常,認知正常,人格穩定性待定——不排除器質性精神障礙的可能性。
雖然這樣講會顯得很奇怪,但是既然沒有任何問題,到底為什麼要找醫生?醫生是負責讓生活都不能正常的人重新變正常,不是負責治療本來就很正常的人。
這種社會能力沒有下降,可是說話、走路、性格、喜好都變成另一個人的情況,聽描述難道不是更像電視劇裡演的整容換人,這根本就是警察的工作,為什麼要找醫生來辦!就算餘涯講得再含糊,傻子也能猜出來病人是那位剛剛喪父的古德白,電視節目上經常會出現的大人物。
冒充這種資產每年都能排上世界富豪榜的有錢人,聽起來連罪犯作案都特別有動機。
不過這種話要是講出來,八成會讓前面有輕度焦慮的餘先生變成重度焦慮,杜玉臺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畢竟也不能說他對病人完全沒有好奇心。
精神科醫生的確經常會看到奇奇怪怪的人,不過閒的時候也非常閒,要比其他科的醫生閒上好多倍,加上杜玉臺前幾年離開醫院自己辦了家診所之後,重心轉移到研究上,收到的病人就更少,好在這種本來大多都是慢性病,要長期治療,倒也不至於餓死。
等到車子駛入莊園大門,出現在草坪前,二樓的玻璃窗邊終於清晰地映出人影。
從古德白的角度往外看去,草坪規整得足夠讓任何強迫症滿足,房間裡沒有風,厚重的窗簾只是隨著主人的行動微微晃動著,他喝了口咖啡,看著手裡有關杜玉臺的資料,精神科三個字在陽光下多少顯得有點刺眼。
“精神疾病嗎?真是科學又合理的猜測。”
玻璃上倒映出古德白微笑的臉。
第六章 按照慣例,本應讓病人先做一份測試題,完成最初步的心理評估,在路上杜玉臺就問過餘涯有關病人配合的可能性是多少。
餘涯很是誠實地回答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於是杜玉臺高深莫測地反問他:“這是在告知我,萬事皆有可能嗎?”
餘涯點了點頭,很是寬慰地從內後視鏡裡看了眼杜玉臺,大概是在想自己找了個靠譜的醫生,而杜玉臺恰好相反,他覺得自己接到了一份燙手的病例跟一位神經大條的病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