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對獄卒說,想吃頓好的。”
詔獄不是館子,不可能存在什麼點餐的情況,犯人一天只能吃兩頓,美名其曰這是依照古法處置。古代確實是一日兩食,但大啟早就改了飲食習慣,變成一日三餐了呀。
“獄卒知道這不合規矩,但念及張公子初來乍到不習慣,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這自然是戚家銀錢的魅力,那獄卒是個講信用的,拿錢辦事,盡己所能的給張珍張羅了好酒好肉。
“現在回想起來,張公子大概當時便已存了死志,這是準備在死前吃頓好的。”
吃完之後,張珍就整理了一下衣襟,直至全身沒有一處不妥帖了,這才趁著獄卒不小心睡著後,毅然決然的慷慨赴死。整個過程十分利落,完全不像他這種錦衣玉食的公子哥,能夠用出來的手段。換言之,這事張珍不知道已經準備了多久,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屬下便斗膽猜測,張小公子,也許、也許早就不想活了。”
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靈堂前。
張珍坐到了自己的棺材沿上,晃著雙腿,點頭:【是極,是極,我都研究好久了,雖真正上手只有這一次,但還是蠻成功的嘛。哼哼,本公子就是這麼厲害,說不定下輩子可以投胎當個名垂青史、劍掃天下的大俠!】
張大俠還在那邊自吹自擂的做白日夢呢,戚一斐已經聽不下去了,直言道:“怎麼會早就不想活了呢?”
劉希實以為戚一斐在問他,只能硬著頭皮猜:“也許是情傷?”
張小公子前半年訂了一門親,是工部尚書家的二小姐。這二小姐前腳答應的好好的,還給張珍送了自己的刺繡當信物,後腳就投了河。若不是有皇子奪嫡這樣的重頭戲,張珍和二小姐的故事,怎麼也能在京城甚囂塵上一段日子。
【你不要汙衊我清白好不好?小心我晚上入夢嚇死你啊!】張珍不幹了,呲牙咧嘴的就飛回了劉大人身上,用根本不痛的手,敲打劉大人的腦殼。
打完了,又覺得自己過分了,畢竟劉希實並不瞭解他,怎麼猜測都不為過。
張珍趕忙給劉大人賠禮道歉,方式很別緻,抬手,摸了摸對方的大腦門:【好啦,好啦,呼嚕呼嚕毛,嚇不著。我逗你玩呢。我哪兒那麼大本事入夢啊?又不是厲鬼。別擔心,不會嚇到你的啊。】
戚一斐一開始還有點擔心,張珍一個鬼,會不會寂寞。如今確定了,真正的話嘮是,哪怕給他根柱子,他也能自己和自己聊的風生水起。
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問誰都是沒用的,錦衣衛再厲害,也不可能瞭解張珍的腦回路,戚一斐決定還是親自問問本人。
“各位大人都請下去吧,我想單獨和他聊聊。”戚一斐道。
和誰聊?當然是張珍啊!
一口棺材就擺在廳堂的正中央,沒有蓋棺釘釘,只在遺體上蓋了一層白布。
眾人可不知道哪怕張珍死了,做鬼都還那麼活潑的,在這麼一個陰氣重的地方,聽到戚一斐這麼幽幽的一句,哪怕往日裡當慣了黑臉,如今也被嚇的不輕。
劉大人更是直接就給戚一斐跪了,無論如何都要多嘴提醒:“雖然張公子下手利落,並沒有對自己造成太大創傷,但遺體恐還是有些嚇人的,還請郡王殿下不要……”
張珍還趴在劉大人肩上,氣呼呼再一次捶起了對方的榆木腦袋。
生死簿上搭配的彈幕是:【你說誰嚇人呢?本公子天生麗質、潘安轉世,你才嚇人呢,你全家都嚇人!】
戚一斐很努力才沒有再次笑出聲,只是道:“無妨,你揭吧。”
然後……
戚一斐就明白了為什麼劉希實會說,雖沒有恐怖的傷口,但遺體還是有些嚇人了。因為張珍死後,臉上的表情竟然是笑著的。就,特別努力,努力到了詭異的那種笑。怎麼看,怎麼想像是聊齋志異的開頭。
但張珍本人心裡卻完全沒點數,還在那兒叉腰,得意洋洋,嘰裡咕嚕:【看吧,我死的可開心啦,一點都不用為我難過的。】
戚一斐突然就有點明白,這貨的遺體為啥能笑的這麼詭異了。
內心可以說是很複雜了。
想哭又想笑,沒辦法評價。就像是與張珍第一次見面時,他給戚一斐的感覺。當時戚一斐還小心翼翼的堤防著,覺得他們的長輩不對付,他倆必然也要你死我活的。結果,張珍直接衝上來,就抱著他不撒手了,一個勁兒的喊著:“這個弟弟,好生好看。”
嗯,張珍此人,深度顏控,就喜歡和好看的人交朋友。
當年的戚一斐也和現在一樣,滿臉茫然的站在原地,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像說什麼都不合適。
旁的錦衣衛沒轍,只能後退幾步,緩緩離開,把靈堂留給了戚一斐和張珍。
聞罪沒有走,因為他覺得戚一斐會害怕。
戚一斐自然不可能留下七皇子啊,只能硬著頭皮說:“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聞罪確定了一下,戚一斐是真想一個人後,便沒有勉強,又安慰了一下戚一斐幾句,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結果,聞罪還沒有邁過門檻,張珍的鬼影就呼啦啦的,像是沒了訊號一般,邊緣模糊的越來越大。
戚一斐心下一驚,趕忙幾步追上聞罪,抬手抓住了他的袖角。
張珍的影像這才重新穩定了下來。
攝政王心想著,我就知道,你得留下我。面上還要假裝體貼:“怎麼了?可是想起來還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
“就,”戚一斐都覺得自己的臉疼的慌,“你能留下來嗎?”
聞罪微微勾唇,沒有半句怨言,只輕輕一句,帶著寵溺:“好。”
作者有話要說: 聞罪:他連害怕的樣子都這麼可愛!
戚一斐抓狂:這特麼可怎麼和張珍交流!
第20章 放棄努力的二十天:
聞罪留下來之後,張珍的鬼影就神奇的穩定了。說不上來什麼原理,反正就這麼發生了。
另外一個直觀的問題,也隨之擺在了戚一斐的面前——有七皇子在場的情況下,該怎麼和張珍自如交流呢?
直接張口?被七皇子當做瘋子事小,不小心嚇到七皇子,那就罪過大了。
不開口,靠嘴型?這確實是一個思路,但很顯然的,張珍做人的時候智商就不高,做鬼大概也改善不了多少,他並不具備閱讀唇語的能力,戚一斐自己也不具備。
最終,戚一斐還是隻能透過擺弄生死簿,來尋求解決之道。
這金手指真得很辣雞,連個像樣的說明書也沒有,所有的功能全部靠蒙。蒙對了,就對了,不對,就只剩下了乾著急。
所幸,戚一斐再次被錦鯉大神籠罩,還真就蒙對了生死簿的新功能。
——他可以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