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這價格已經極好,但以楚寧參照自己那粗淺歷史知識來折算,卻發現這個價格,竟是連全寨人最基本的人工錢都沒賺回來。
楚寧本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疑問和意見,卻很快便被霍蘊書支使到店鋪的後面找賬房領錢,如此一來,她也只好作罷。
支走了楚寧和其他幾人,鋪子裡就只留下了霍蘊書和霍昱兩人,霍蘊書先從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了兩個木匣送到霍昱面前,只說是小小心意,答謝霍昱這些年來對紫竹寨的照看。
霍昱笑納,當常便打開了其中一個,卻見裡面竟只是一支小毛刷,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霍蘊書一眼,他知道霍蘊書向來行事穩重,定然不會冒冒然的給自己送這個尋常東西。
果然,霍蘊書很快便給他解釋了一番這個小毛刷的用途和作用,乍聽之下,霍昱不禁嘖嘖出聲,連連追問:“蘊書,我怎麼瞧著這東西,都只是一支木柄豬鬃的小毛刷,怎的會有你所說的那作用?竟然還能防止牙疾?”
霍昱反覆的看了好幾遍,再放到鼻間仔細聞了聞,道:“用的是豬鬃毛,可聞起來非但沒有豬豚那等髒物的臭味,反而隱有稻米的清香……”
任由他以各種方法查驗和追問,霍蘊書就是笑而不答,直到後來,霍昱竟然端來了水和青鹽,當場試了試,仔細感覺了半晌,方才信以為真,並連連讚道:“如此小東西,用起來卻比那柳枝瓜瓤方便又舒服,即便是不能防止牙疾,卻也是用得。”
又將那隻牙刷反覆查看了許久,霍昱方才鄭重的裝回盒子,回過神來,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看著霍蘊書的雙眼,滿臉嚴肅道:“蘊書,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霍蘊書再三猶豫,最終還是咬牙說了出來:“三叔,我想離開離開東萊。”
“所以,你便想用這小小毛……牙刷,為紫竹寨換條後路?”霍昱顯然知道他要去哪裡,眼裡擔憂又不捨,勸道:“你現在膝下有兒有女,就不能替他們著想一下?難道非要去涉險才行?
”
“三叔,當年你把我從那片血雨腥風裡救出來時,我就立下了誓言,終有一天要殺將回去,滅族之仇,不可不報。”霍蘊書苦涉澀的笑了笑,道:“我聽說有殺星降世,起於東北方向……我想去試試……”
“可是晴兒和鈺兒呢?他們還那麼小,他們怎麼辦?”
“有楚家姐妹在,我不擔心。她們都是我看著長大,雖然成不了什麼大器,但勝在重情重義,必然會善待晴兒和鈺兒。”
“但沒了你,她們又怎麼可能撐得住紫竹寨?”
“所以,這需要三叔幫我照看。”
“我都還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吃飯,又能夠幫你照看到什麼?”霍昱苦苦一笑,目光掃過桌上的兩個木匣子,頓時想到了什麼,低聲說道:“如果你實在要走,那我們不妨藉此機會賭一次。”
“三叔的意思是?”
“恰好這幾天白大當家在蓬萊,我藉著這個機會,帶著這牙刷去面見她,讓二當家與白當家搭上關係。”霍昱道:“你想想,以她身為東萊郡三大商賈之一當家人的身份,隨便從指縫裡漏點出來,不就夠紫竹寨上下吃上好久了嗎?”
對於這個提議,霍蘊書顯然也頗為動心,他看了看楚寧離去的方向,卻又猶豫起來:“可我聽傳聞說,那白大當家雖然身為女兒身,卻有個‘冷麵閻羅’的外號,且酷愛女色,還特在身邊養了四個如花似玉的美貌姑娘,供她尋歡作樂……”
“休要聽得那些沒蹤沒影的傳言。”霍昱對那白大當家推崇備至,此刻聽得霍蘊書這般說來,立刻翻臉道:“即便白當家她當真喜好女色,我也覺得你那二當家安全得緊,怕是輪也輪不著。”
被霍昱這麼一說,霍蘊書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擔心,萬一……萬一呢???
思來想去,霍蘊書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抱拳拜道:“那就煩請三叔試試。”
正在清點銅錢的楚寧,絲毫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躺了槍,並且還躺得滿臉血。
她點完銅錢,就見晴兒已經從她的包袱裡面掏出了兩本紙冊,一本扉頁上寫著‘貨冊’兩字,而另一本寫著‘銀冊’。
晴兒翻開貨冊,點墨提筆,工整的寫上:九月十九日,出蠶絲三石。
接著,又在銀冊上寫上:九月十九日,入銅錢六貫整,足六千文。
楚寧這才知道,原來晴兒竟然還是紫竹寨的小賬房,她立刻上前請教一番,方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的一貫錢,其實並不像楚寧以為的那樣,是整一千文,大多數都只有七八百文,因為普通老百姓,大多都數不出十個手指以外的數量,商賈們便利用這一點給自己謀取暴利。
而紫竹寨之所以能夠拿到足千文的錢,全靠霍掌櫃在裡面周旋,所以霍蘊書當時才會感激連連。
而且,據晴兒所說,這個世界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紙,只是還比較少,且十分貴重,所以只能用在一些比較重要的又需要輕便的地方,比如紫竹寨,就只有賬冊是用的紙。
第008章
這是一間二進大院,白牆青瓦、高簷廣屋,在這偏遠的蓬萊小城裡,端是氣派非凡,而更加氣派的是,院門上方高懸的那塊黑漆金字匾額——白府。
此刻,白府朱門大開,兩個守門的青衣小侍躬身而立,將霍掌櫃恭敬迎入。
霍掌櫃雖然已年過不惑,可身子骨還是極為健朗,他快步穿過前庭,又繞過迴廊,隨後直奔入白府書房。
每隔三個月,都是這蓬萊白府別院最為繁忙的日子,錄屬這別院下的各個莊園、鋪面的當家管事和賬房們,都將帶著賬薄前來面見白府大當家,也就是白府的九姑娘——白夙,向她彙報這個三月的賬目及其它事務。
書房內,各當家管事們聚於一堂,整個房間裡除了正在彙報的聲音之外,就只有白大當家快速拔動算籌的聲音。她耳朵裡聽著管事們的彙報,雙目檢視著賬薄,右手揮筆點墨,左手快速的拔弄著算籌,還間或向面前的當家管事們提出一些疑問或是決策,這招一心多用之法,白大當家簡直是練至臻化之境,行雲流水一般,沒有絲毫的錯漏或是停頓。
霍掌櫃是鮮少來這裡的,即便是白大當家,他也只是遠遠的見過兩次,更別說是像這種重要日子,他的頂頭上司——負責整個蓬萊事務的管事也在這裡,而他現在是越級來拜見,如果懷中這物什不能真正的引起大當家的重視,在以後的日子裡,他還能不繼續吃白家的這碗飯,都未嘗可知。
想到此,霍掌櫃不自覺的在書房門口停下了腳步,摸了摸懷裡小木盒子,暗自給自己打氣,他覺得,只要白大當家看上一眼,定然能夠明白這小小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