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她,目光淡然。
周圍都是人,瞧她這架勢,跟單挑似的。
那時候李不琢沒少幹出格的事,沒想過他會答應,只不過衝沈初覺上次那張紅透的臉,她想再看一次。
誰知他撩起眼皮,慢吞吞地說:“好啊。”轉身繼續發試卷。
李不琢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可她當時對沈初覺一點歪念都沒有,整顆芳心掛在一個高二體育特長生身上。
她將自己洪水般的少女心一股腦地傾向沈初覺,整天說著“下午去看他的籃球賽,戴了新發卡,好不好看?週日挑了一個多小時”,“書包上的小掛飾是限量版的,你說他會不會注意到”。
李不琢邊說邊絞手指,表情認真得不行。
沈初覺每次都微微翹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好看。”
或者,“或許會。”
直到有天李不琢去看籃球賽,提去的幾罐可樂被那個體育特長生同班的女生扔在地上。兩個人壓住李不琢的手臂,一個人開啟其中一罐,叫了聲“小賤種”就把可樂往她頭上倒。
而男生始終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好戲,似乎有女生為他當眾爭風吃醋更顯身價。
那天莊佩茹生病在家休息,李不琢不敢挑這個時候招惹她,便拐到沈初覺那洗頭。
一邊洗一邊語氣輕鬆地說起這件事。
儘管她努力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是不可避免地紅了眼睛。
沈初覺默默遞去一條新毛巾給她擦頭,轉身走進廚房,端出一碗糖水。
“那……是什麼?”李不琢的聲音還有點哽。
“清氽雞頭米。”沈初覺拿眼瞥她,“南蕩的雞頭米,中午剛到,傭人下午才剝好。”
“南蕩?”李不琢眨眨眼,把毛巾繞在頸邊。
“蘇州葑門南塘。”
“蘇州?!”得有上千公里了。李不琢捧碗的動作頓了一下。
應時的雞頭米一粒粒滾圓,軟糯中帶著點韌勁。湯頭鮮甜,撲鼻的清香,竟讓她生出一種大味至純的感慨。
一口喝半碗,火氣都小了不少。
“雞頭米……沒有學名嗎?”
“芡實。”
李不琢知道芡實,過去聽莊佩茹說過,於是佯裝懵懂,問道:“這玩意兒不是壯陽的嗎?我記得是益腎固精。傭人專門做這個給你喝,你那方面不好?”
句尾的語調要揚不揚,她說完沒繃住,先笑了起來。
沈初覺的臉在她的注視下,就這麼一寸一寸再次泛紅,甚至連眼皮都透著緋色。他皮白,只要一點點的紅色就很顯眼。
她樂壞了,心想他怎麼那麼可愛,心裡那點憋屈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沈初覺領教過她語出驚人,可沒想到這麼百無禁忌。他躲無可躲,頂著一張大紅臉,啞著嗓子說:“只不過剛好到了吃它的時令。”
李不琢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吹乾頭髮大搖大擺地回家,過一晚就忘了那灌兜頭澆下的可樂。
然而一週後,人人都在傳那個體育特長生被捆住手腳,嘴裡塞了破布,鎖在體育器材室的跳馬箱子後面兩天多。
到最後,怎麼也查不出是誰幹的,一度成為學校的未解之謎。
李不琢一直懷疑,這事和沈初覺有關,可愣是沒讓她尋出一點端倪。
關於他,李不琢存有許多的困惑,比如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喜歡她?還是單純只想和她*?她從沒忘記過去他的不告而別,如今久別重逢,他卻依然緘口不言。
他不說,她只好猜。
先是在國外長大,某天成為出現在她家的陌生訪客,兩年後卻不告而別。他父母從未路面,卻有傭人,言行舉止一看就有著極好的教養。
起碼,家裡蠻有錢的。李不琢咂咂嘴。
*
培訓結束那天有個結業晚宴,規格當然不能比需要穿晚禮服的那種,但據說s集團的亞太區高階副總會出席。
亞太區高階副總,李不琢記得這好像是沈初覺曾經的職位。
晚上一群人端正坐好,眼巴巴等著副總裁出來,過會兒一個身穿優雅套裝的年輕女人走上前臺,眉眼與沈初覺竟有幾分相似。
她叫沈湄。
李不琢小聲唸叨:“怎麼都姓沈。”
旁邊有人給她解釋:“s集團老爺子叫沈蘊之,家族企業,要害職位當然都姓沈。”
李不琢恍然大悟地點頭,“她好年輕。”
“其實三十三了,保養得好。”
對方是這一次總部的培訓員,跟李不琢有數面之交。她湊過去低聲問:“華澍酒店的總經理叫沈初覺,跟他們家有聯絡嗎?”
“沈初覺啊……”娃娃頭女生茫然回憶了半分鐘,略有歉意地搖頭,“他過去任副總,在曼哈頓工作,沒聽說和沈家有什麼關係。”
也是,哪有那麼好命讓她撞上豪門鉅子。
李不琢無所謂地笑笑。
第10章
回到澍城,李不琢又接受了一個月在崗培訓,算是能熟練完成日常服務,從擺放餐具到為客人收拾行李、出行訂票。
華澍的管家團隊採用輪班倒的工作制,以保證客人獲得24小時全天候服務。
每天早晨五點半醒來,換好乾淨熨帖的黑色制服,搭配暗紋馬甲和同款顏色的領結,黑色西褲搭配有復古花紋的皮鞋,戴上白手套。六點,所有當班的管家一起客人資料,滿足不同客人的需求。
李不琢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是飛來澍城見客戶的商務女經理。
頭天晚上她打聽到對方偏好的洗浴品牌,託人從外送來,預備明天換上。
回到管家室,意外在床頭髮現一隻長方形的花盒。盒子很大,一派沉釅的黑,面上繫有鑲金線的暗紅色緞帶花結,附著一張小卡片。李不琢抽出來開啟看,一行“送給新的旅途”赫然眼前。
她認出這是沈初覺的字。
哪怕過了那麼多年,她還是一眼就能辨別。
漂亮的顏體。
過去讀書的時候,班上大多數人都偏愛柳體和歐體,嫌棄顏體佔地多,像一介武夫。
沈初覺說:“重一分就粗疏,輕一分就漂浮,寫字要有天真的書意。”
這話李不琢聽不懂,但她愛看他寫字,寫什麼都行。再怎麼雞飛狗跳的年紀,只要往他身邊一坐,心就無端靜了下來。
他手指白皙修長,手腕青肋隨運筆的行頓隱現。
李不琢坐的位置時左時右,手背手心全都盯得津津有味,一邊詫異男生的手真大,一邊肖想被他握住的情形。可惜這樣的發呆多半以他涼涼的一聲“你很閒嗎”告終。
眼下卡片上的字和她記憶中的略有偏差,想必是隨人生閱歷而變化。
凜凜然,整峻的廟堂之氣。
管家室在豪華行政套房隔壁,是個小號的標間。她正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