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出後面的十之八丨九。”
“是啊。”沈元禮攤手:“我母妃就這麼查到了老六他們最後的殺手鐧。她正是確定您還會再次中毒,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險,才先把自己摘出去——反正你已經查到她頭上了,她還不如痛快點兒認個罪,至少別讓你在關鍵時刻疑著我,才好讓我趁機撿漏麼。”
他這幾句話說的不無譏諷,沈元洲都能聽出他濃濃的憤怒和不滿。想想沈元禮多少年不肯成親,現在終於鬆口願意留後了,正好皇帝陛下又面臨再次失去後嗣甚至殞命的危險,皇貴太妃當然可以以退為進,好整以暇的坐收漁翁之利。
甚至於和十多年前不同,那時沈元禮尚年幼,又有老四老五老六老八在朝外虎視眈眈,皇貴太妃再怎麼想,也得保著沈元洲不會丟了性命。可如今幾個王爺死的死貶的貶,哪怕皇帝陛下真的駕崩了,皇貴太妃怕不是樂見其成,正好把沈元禮推上皇位。
“先前我送我娘去皇寺,聽她一口一個的‘未來孫兒’,我真是頭都大了。”沈元禮抹了把並不存在的虛汗苦笑:“若是換個人來,了不起送給魏老三嚴刑逼供,總沒有他問不出來的。可我親孃——你說,我能怎麼辦?”
沈元洲——沈元洲無話可說。
他當然希望兄弟只忠於他,可真要忠誠到大義滅親,那還是他認識的沈元禮嗎?他或許憤怒於皇貴太妃的算計,但對沈元禮,卻真是隻能為他鞠一把同情淚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元洲才小聲問:“那你後來怎麼說動皇貴太妃告訴你的?”
“以死相逼唄。”沈元禮晃晃腦袋,說的彷彿十分輕鬆:“半真半假的詐她,說她要是不告訴我,我就立刻剃度出家當和尚,或者乾脆和你自首,然後已死謝罪什麼的。”
沈元洲默默點頭,心中卻明白,這是小半個月的母子博弈,甚至沈元禮還不知違心說了多少讓皇貴太妃難過的話,又被皇貴太妃怎樣逼迫過。
只是在和兒女的爭執中,父母永遠是會先退一步的。皇貴太妃不是一般人,可面對自己唯一親生的兒子,甚至是難得鬆口願意娶妻生子、讓她看到希望的兒子,她仍是根本沒法拗過,終究是心灰意冷的把一切都告訴了沈元禮。
沈元禮眨了眨眼,將母妃頹然絕望的面容甩在腦後,繼續與沈元洲說中毒的事:“按照我孃的說法,你之前的毒雖然解了,但是仍有另一種餘毒會存在你體內。這種毒對你的身體沒有影響,但是一旦被誘發,就會比前一次發作的更兇狠。”
沈元洲立刻想到了關鍵所在:“誘因是什麼?齊常在那裡的香?”
“不止。香裡的一味藥是誘因之一,另還有你尋常燻的龍涎香中配伍的一種香料,以及最關鍵的,來自羅嵐國的香草。”
沈元洲一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沈元禮也不瞞著:“要說老六他們是做了萬全準備呢。羅嵐公主並不是同謀,但老六放了幾個老嬤嬤在行宮裡,趁著給公主們訓練規矩的時候稍加引導,自然會讓羅嵐公主給你送帶香草的食物。”
這個確實不難,且做的隱蔽。畢竟洗手作羹湯是大璟女子的傳統美德,大戶人家嫁女兒都得給閨女準備幾道壓箱底的美食,羅嵐公主本就有爭寵之心,用家鄉美食博陛下的寵愛亦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沈元禮心有餘悸的抹一把臉:“老六也是個人才啊,眼看賢妃沒能滅了你的後宮,立刻又想到了這個辦法。哪怕他們在行宮的算計沒能一招要了你的命,只要能給你過繼個好兒子,再在後宮來招殺人於無形,你這江山還是得落到他頭上。”
沈元洲點頭:“齊常在懷著龍嗣又受了驚嚇,朕回宮就一定會去看看她。而羅嵐公主那邊,無論她送來的吃食朕愛不愛,總要給面子的嚐個一次。這麼看來,就算他們在行宮中失手沒能傷了朕,只需把行宮中的事嫁禍給老九,再悄無聲息的蟄伏到朕中毒,他們依舊可以趁亂作反。”
“人家手裡還有禁軍統領嘛。”沈元禮嗤笑:“就是沒想到你未卜先知,在行宮裡就來個將計就計,把他們全給拿下,剩下的算計都白費。”
沈元洲斜睨他:“也不算白費嘛,按你母妃的想法,不是正好便宜你了麼。”
“嘖,皇兄你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啊。”沈元禮大咧咧的翻了個白眼:“虧我今兒一問出真相就飛跑過來尋你呢,你要是還疑心我,我可真當和尚去了啊。”
“行了行了,開個玩笑麼。”沈元洲給倒黴兄弟順毛:“那你母妃呢,就這麼放你出來了?”
倒不是他有別的心思,而是以皇貴太妃的性格,沈元禮這樣徹底與她鬧翻,她激動之下說不得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
沈元禮撓了撓臉,撇過頭小聲道:“我出來的急,又怕我娘亂來,就讓寺裡的尼姑先把她綁了。”
“……”沈元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行了,事兒跟你說明白了,你再讓韓御醫去查一查,應該八丨九不離十。”沈元禮十分光棍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我現在得回去給我娘磕頭道歉了,就不在你這兒呆了啊。”
這般輕鬆甚至“無禮”的態度,卻讓沈元洲莫名的輕鬆——那個十多年前跟在他身後叫他皇兄,沒大沒小的和他打鬧,關鍵時刻也會在擋在他身前,做他最強的利劍和最堅固的盾的兄弟,終於回來了。
“等會兒。”沈元洲拉住他的袖子,想了想道:“還是我去吧。”
“……啊?”沈元禮警惕:“你去幹嘛?”
“我去和你母妃聊聊,說不定就聊開了。”
“你和我母妃聊?聊什麼啊?我得旁聽啊,別一會兒你們打起來,我娘可打不過你。”
“我打你個頭啊。”沈元洲一巴掌拍在沈元禮腦門:“還不趕緊走?你這個不孝子!”
第83章 談心
乾元宮的宮門外, 劉公公就這麼一頭霧水的目送皇帝陛下與賢親王拉拉扯扯的出了宮。陛下走到一半折回來拉住韓御醫嘀嘀咕咕了幾句什麼,又被不耐煩的賢王爺拉走。
而沈元洲——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和皇貴太妃說些什麼, 但似乎,又有很多話,想要與她說一說。
哪怕皇貴太妃在背地裡做了這麼多,他仍是沒法真正恨她。或許是因為從他記事起穆氏就幫過他太多次,又或許是因為皇貴太妃的算計並未真正傷害道他,他雖然憤怒於背叛,但要說懲罰——他卻寧願輕輕放下。
甚至與在他心中, 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習慣與羨慕吧。在他的母后只知道顧著李氏那一家, 只會給他添麻煩的遙遠曾經,穆氏就是這樣機智又沉著的施展手段,為他和沈元禮化解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如今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