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有小弟說四哥有請。紀寒星隔著門,把被捆結實的邵力和董大行塞進了衛生間裡,理好衣服走出去,到了這一刻,他只能賭……
韓四大有興師問罪之勢,在空曠的廠房裡眯著眼睛等他前來。紀寒星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他看了一眼地上喘氣的線條,對方對他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紀寒星忽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線條飛快抽出了一把匕首朝老黑刺過去,他的動作如此之快,讓人看不清他是從什麼地方摸出來的這柄兇器,可惜的是,韓四的動作更快,他幾乎是同時掏出了口袋裡的槍,打中了線條的手臂。
匕首當啷落地。
“老黑,看來你比我更招人恨啊。”
老黑一把掐住了線條的脖子:“說,哪兒來的,還有誰?”
線條面部的青筋爆了出來,他此刻很痛苦。但他的表情依舊桀驁:“我早說了……我是線人,條子!想知道嗎,想知道……更多,就到底下來問我。”而老黑比他動作更快,紀寒星毫無防備,看到老黑奪過韓四的槍——線條被打死了。
紀寒星只感覺自己整個人是麻木的,他的感官似乎全都失去了作用,他是麻木的。
剩下兩人把目光轉向他,到了這個時候,做什麼都來不及了。紀寒星比自己想象得更坦然一點,也許天亮之時警察就會到,他就算跟線條一起折在這裡,也至少能拉這兩人一起下地獄。只可惜……他沒有去看韓四,反而抬起頭直視老黑的臉。這張臉他在資料裡見過無數次。它的主人比圖片上看起來更顯老態,目光更兇。
老黑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臉色突變。
而在同一時間,工廠的警報聲響起,周遭亂聲四起:“有警察,警察來了!”
“快走,只帶東區的貨一起轉移!”
“……”
所有人都沒料到警察來得如此之快,韓四拎著紀寒星的頭髮準備把他拽上自己的車,老黑大喊了一聲“等一等!”
……
李顧剋制住手的顫抖接起電話,阿弘說他們還是慢了一步,等他們趕到工廠,最後只目睹了一場爆炸。
“什麼意思?”
“警方堵了來路,他們原本跑不掉。不過工廠長期盤踞在那裡,很可能他們自己花大代價挖出來一條小路。我們追過去的時候看到那裡發生了爆炸,煙霧散去之後他們團伙的幾輛車連人一起全都消失不見。路的出入口完全被炸燬,現在人員不知所蹤。”
警方有所斬獲,他們帶走了大量未流入市面的高純度毒品,還有工廠一部分接近核心組的人員。
清理現場時他們還找到了邵力和董大行,因為被困在衛生間,反而讓他們逃過一劫。董大行只能交給當地警方處置,邵力在康樹仁的交涉下被送了回來。
康樹仁問李顧有沒有什麼想法,李顧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該怎麼就怎麼判吧,關幾年對他是好事。”
可紀寒星至此,與他失去了所有聯絡。
李顧感到了一種熟悉的絕望。那是紀寒星還小的時候,當時李顧也不算一個大孩子。他曾經在人海里弄丟了那個戴深藍色圍巾的小孩。沒有想到時隔多年,命運跟他開同一個玩笑。
李顧給阿弘他們轉了相當一筆錢,讓他們在當地繼續追查老黑和紀寒星的下落。
他枯坐一夜,始終無法閉上眼。心痛、自責、擔憂、悔恨……無數的情緒如潮水洶湧而來,最後這些情緒都變成了同一種執念——他想要紀寒星迴來。不管怎麼樣都可以,無論要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心甘情願。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李老闆換上整齊的衣服走出門。他被痛苦與執念凌遲一夜,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大徹大悟。
紀寒星被拐走的那一年他什麼都沒有,當年的李顧只知道天大地大,他有一雙腿可以一直走下去,那麼總有一天他能離紀寒星所在的地方近一點。
如今他是身價千萬的李老闆,沒有道理比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還要絕望。天地總歸會有盡頭的,他不過是再找一次。
他不怕。
他一定會把他的小星星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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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已經過了境,”康樹仁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他本身長了一張讓人很容易緊張的臉,現在這張臉的主人自己也緊張了起來:“線條折了,老黑百分百發現有問題,不知道他們會怎麼猜測星星。最壞的可能是……”
他沒有說下去,李顧也知道了。線條是當場是被打死的,紀寒星的下場會和他一樣麼?沒有人願意去想這種可能。
“老黑一旦出境事情會變得很複雜,星星被他帶走,被認出來的可能性是很大的。這之後會怎麼處理,我們一概不知。李顧……”康樹仁擔憂地看著他:“我們得做最壞的打算。”
李顧搖頭,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堅定:“我不。”
康樹仁在那一刻發現其實李顧已經長得比他要高了,他始終沒能擺脫用帶孩子的眼光看李顧,其實李顧早就已經成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青年。
李顧道:“跟我說說那邊的情況吧。老黑的生意在境內,他即使這次過境了,生意還在。工廠暴露,交貨又沒有成功,而他需要新貨,一定還會跟內陸有往來對不對?”
“理論是這樣。我先前同你說過的那條路子,不排除他又會回來繼續走。”
“我知道了。”
康樹仁看著他有幾分凝重:“你……?”
李顧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麼樣,我會把星星帶回來的。”他知道最壞的可能是什麼,但他不會退而求其次去做這個打算。人活著是為了希望,不是為了最壞的可能。
人世間有很多條路,有人路也有鬼路。只不過有時候不是路的問題,是走的人多了,就成人路,成大路。走的鬼多了,就成鬼路。
會在邊境跑的人很多,有些小打小鬧圖個生存,有些腦袋別在褲腰上幹,一心想求暴富。李顧以自己囤了一批急需出關的藥材為由頭,發揮他積攢下來的人脈能力,輾轉聯絡到了一個人。此人名叫莊諧,亦莊亦諧的莊諧,倒很符合他人鬼都交的性格。
莊老闆一開始不愛跟李顧這樣的人打交道,沒別的,怕他農民出身不上道,相處下來發現李老闆博聞強識,倒是十分有趣的,這才第一次鬆口:“你真要走貨?恕我直言,這不是個很好的選擇。你手裡清清白白,背後又有柳川資本做靠山,何必來冒這個險。”
李顧大方一笑:“做生意不都是圖財?我給柳川打工,一年辛苦到頭,大頭的錢落不到自己口袋裡。但要處處操心,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是我的問題。我小門小戶出身,長到二十多歲才知道了有錢的好,是最不怕錢多又來得快的那個人。”
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