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的回答,卻不該是一位太子殿下的回答。
玉啟明這頭心疼窮奇和殷遲,那頭忙著讓下頭人安撫受驚的百姓。聽見殷遲的說話聲,這才注意旁邊幫忙的人,也連忙過來道謝。
“多謝兄臺相助。”他作揖道,“這份人情我玉啟明……”
殷遲被他蠢得沒眼看,完全忘了自己當初也沒認出這位太子殿下,對人家稱兄道弟的事實。他一巴掌想呼玉啟明後腦,結果手一抬起來發現不方便。
傅蒼寒看見,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玉啟明眼睛一花,下意識話語一停也望向了殷遲被抓住的手。
一手血。勉強能看出上頭有韁繩勒破的,有樹枝劃破的,還有同傅蒼寒一般與馬蹄子硬碰硬繃開的。
一時沉默。
傅蒼寒沒說話,玉啟明心疼的說不出話來,殷遲一看索性拉著傅蒼寒往馬場走。
他道:“半斤八兩,裡頭有藥。殿下若是不急上了藥再走吧。”
方成攔人的手都伸出去了,最後一想又收了回來。招呼隊伍裡的人原地整頓。若能得一個殷遲,那麼便是晚三日進宮都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這裡了,後面師父父可以愉快的和遲遲玩耍了。嘿嘿,遲遲三百六十度撩漢~~~ 求評論求收藏啊~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幻境 前塵(六)
第三十四章 幻境前塵(六)
馬場邊上建了幾間喝茶休息的小屋,傅蒼寒與殷遲進去各自洗淨了傷口。殷遲順帶換了一身大袖衫。
屋子不大,就是歇歇腳用的,裡頭放著一張床榻,床榻與外間桌子之間隔了四扇屏風。殷遲與傅蒼寒就坐在桌子邊,是橫擺的小桌,側對著配了兩張椅子,兩個人肩膀對著肩膀,隔了約一尺的距離。
傅蒼寒傷了一隻手,是左手,自己上了金瘡藥也能纏繃帶。他看著速度很慢,不疾不徐姿態從容,目光垂落在繃帶上骨子裡浸透出的優雅專注。
殷遲也在纏繃帶,一圈一圈的往左手上繞,手都快成了一道殘影,沒一會兒就繞的差不多了。他打結的時候傅蒼寒也剛好將多餘的繃帶從縫隙裡抽出來。
傅蒼寒打好結,殷遲正在將結頭扯緊。洗乾淨的右手又滲出一串血將雪白的繃帶染成了紅色。看著像是左手上的血染頭了繃帶似的。殷遲甩了甩右手,後悔託大將小廝給趕出去了。
傅蒼寒索性拉過殷遲的手,上藥包紮,變戲法似的片刻間就好了。
一隻手包紮好,他還包一送一,送佛送到西。殷遲目光輕飄飄的掃了一眼他沉靜的面容,又重新落到解開染血的繃帶的那雙手上。修長白皙,骨節不大不小恰好分明。
殷遲舔了下唇角,眼睛眨了眨還是看傅蒼寒熟練的換另一根新的繃帶按住他的傷口。兩人都沒有出聲。
直到傅蒼寒將殷遲另一隻手都重新包紮好,殷遲還是盯著傅蒼寒的手沒吭聲。
傅蒼寒話一向少,要他主動開口更是難上加難。也不曉得是殷遲的目光太過灼熱還是他臉上的糾結矛盾太過明顯。傅蒼寒端起桌邊的熱茶抿了一口後,見殷遲還在天人交戰,便道:“有事?”
“......”有你怎麼劈頭蓋臉直接問的麼,我不要臉的?
雖然心裡想這人忒不會說話,但是傅蒼寒先開口讓殷遲心裡頭那不尷不尬的滋味去了大半。他抬起眼,掩飾似的也喝了一口茶,道:“聽聞殿下沿著淮水出去,視察沿江堤壩,此行可順利?”
明明是想問堤壩情況,說出口的卻是客套話。
如果說上一次的對談讓他知道傅蒼寒的坦蕩與磊落,那麼這一次對話讓他直面了什麼叫不會聊天。可偏偏這個不會聊天的人,說的話句句都戳到了殷遲的癢處。
“豫州徐州堤壩皆有破損,去年補堤,今年已無用。”傅蒼寒道。
大晉開國以來,秋汛洪澇之災時年發生。上位者對建築堤壩之事也十分上心,只是國過百年,傳到當今聖上手裡自盛而衰,一年不如一年。貪汙腐敗徇私舞弊結黨營私之風有如暴雨驟襲,滅之不絕。補堤壩?大筆大筆的銀子批下來,你拿一點我分一點,最後真的補到大堤上的百不存一。
殷遲一言難盡的望了傅蒼寒一眼,又迅速的收回目光,轉頭看向外頭陰沉沉的天氣。昨日還是秋高氣爽,今日厚重的烏雲便沉沉的壓了過來,山雨欲來的氣勢連喘氣都變的憋悶。立秋到霜降總是難免秋雨連綿,誰也不知道老天這雨要下多久。下得少饒人一命,不痛快了肆意的灑水那就又是萬千人命,災劫一場。
殷遲學的東西多而雜,許多都是自己看書一個人瞎琢磨。其中一樣便是觀察氣象。前幾年他得了觀測天象的書,一連好幾年沉迷其中。多年下來沒有門路也被他自己摸出了門道。
天災人禍。你不知道的時候是憐憫是嘆息,提早一步知道卻不能說的時候就是折磨。這世上眼睜睜三個字便足夠折磨。你明明有機會去減小傷害去救人,卻因為一己之私藏而不語當災劫來臨,再小的損失都會被無限放大。因為你知道,你明明有機會讓這損失消失。
與自己無干的百姓與生養自己的家族,該怎麼選?殷遲不必思考,脫口而出便是殷家。可當數以千計的百姓與殷家微不可見的損害相比,如何做選?
“殿下辛苦。”他望著天,低聲道:“今年雨季不同往年,近日怕是大雨連綿。殿下該早作準備。金銀錢財若有所需,區區必當傾力。”
“朝廷不缺銀子,缺拿銀子造堤的人。”傅蒼寒知道殷遲說到這裡便再無更多交談的可能。他站起身,拿起掛在一邊的披風。
殷遲手指一緊,身體先反應跟上了傅蒼寒。
傅蒼寒垂眸望他。殷遲撇開眼,不欲與他對視,道:“辜負殿下厚愛,區區慚愧。今日又承蒙殿下相助,恩情區區不敢忘懷。”
傅蒼寒反手披上披風,抬腳往外走去,他面對著天光,將房屋裡的灰暗拋在身後。深色的披風下露出雪白的衣衫,像是度了一層光。
他的聲音清淺而淡薄,不帶任何多餘的情緒。他道:“不必。殷晚朝雨勢磅礴,切莫悔恨。”
殷晚朝,雨勢磅礴,切莫悔恨。
傅蒼寒帶著人馬離開後,殷遲依舊渾渾噩噩的站在屋子裡。是雨勢磅礴,還是未來不可遇見的災劫滅天?切莫悔恨?悔什麼?此時此刻不曾作為?恨什麼?輕賤了人命還是看錯了自己?
傅蒼寒,你簡簡單單一十一字,卻給了我無數的疑問無法解答。
玉啟明解決好後續問題後來找殷遲,問那位好心的兄弟究竟是什麼身份,看著氣派得不得了。殷遲一口氣喝乾了杯子裡的涼透了的茶水,沒有多說。他拍了拍玉啟明的肩膀道:“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