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蕪瞭然點頭,心說這古人,還真挺會享受。
小矮几上一爐煮著火鍋,一爐溫著酒。不遠處還燒著一爐無煙的炭火,烤著自己被雪花浸得有些溼的披風。
食物在鍋子裡隨著煮沸的湯汁上下翻騰,冒著嫋嫋白霧,外頭院子裡草木覆著白雪,隔著羅幕瞧去,顯得有些不真實起來。宋蕪轉頭看著對面之人,涮了吃食往自己碗裡夾著,溫言軟語地問著她怎麼不吃。
若是日子,永遠這麼過下去該多好。只是秦墨,終有一天是要娶妻生子的吧。一個念頭從宋蕪心裡頭冒了出來。這麼想著,不知不覺間便又喝多了。
喝高了的宋小姐,嘻嘻笑著拿了勺子,舀了肉丸子要餵給秦墨吃。秦墨見她似是喝多了,又勸不住,湊著她伸過來的手便咬了一口。鼻息間聞到她手上若有似無的沉香香氣,一時又有些疑惑。剛剛替她拭發的時候,明明沒有聞到她身上有沉香味來著。
“阿蕪,阿蕪。”秦墨矮著身子在她身側輕輕喚了兩聲,見她也不答話,似是睡著了。
秦墨輕笑,想著她應該是不會同自己一樣裝醉的,便喚人備了馬車,替她繫了披風,又細細攏好,將人打橫抱起,送到了馬車裡。
馬車之中也燒了炭爐,並不冷。秦墨安慰自己,她喝醉了,容易著涼,所以便不放手了吧。
看著斜倚在懷裡的人,睡得一臉安穩,毫無防備的縮在自己身邊,便覺得心裡像是被剛摘的棉花壓了壓似的,讓人覺得和暖又柔軟。
秦墨一手勾著宋蕪的肩頭怕她滑落,一手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比著那日觸碰那朵木芙蓉還要輕柔地,觸了一下宋蕪的臉頰。待指尖感受到了珍視之人的溫度,便又輕輕緩緩地退了開來,滿心知足地淺淺笑了。
宋琛知道今天妹子是去找秦墨的,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又到門口等著了。
見一熟悉的馬車在雪夜裡遠遠行來,便知是自家妹子回來了。心說今天倒還不算晚,終於知道早點回家了。
只是待馬車之上的人下來,宋大哥又是驚掉了下巴。
“殿下這、我這、我二弟怎麼了?”宋琛結巴問道。
“二公子喝醉了,我送她回來。”秦墨見了迎上來的宋琛回道。
“那、那我來吧。”宋琛覺得這畫面實在太扎眼,伸出胳膊就想把妹子接過來。
“無礙,別把她吵醒了。”秦墨微微側身避了避。雖是未來大舅子,可畢竟是個成年男子了,秦墨覺得自己這個隱形醋吃得不算沒道理。
“……那殿下的意思是?”宋琛疑惑道。
“我送她回房吧。”秦墨回得爽快。
宋琛:“???”憑什麼?!
宋大哥雖然心裡頭這麼想,倒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問出口。於是領著秦墨進了將軍府,一路往蕪院走去。路上不停地探頭探腦,護在兩人身邊。見秦墨走得不快,終於是忍不住了,說道:“殿下稍稍快些,別被我父親母親瞧見了。”
說著宋琛又正經補了一句:“他們見著我二弟這模樣,會怪她的。”其實是會打死我,嗚嗚嗚。
秦墨:“……”我瞧著不太像。
待將人送回房,無憂還等在房裡頭,見來人便趕緊將棉被掀開了,讓人把她家小姐放上床榻。
正睡得做大夢的宋蕪朦朧間覺得有個大暖爐要離自己而去,忍不住伸出手摟了摟,喉嚨裡像是撒嬌似地長長“嗯”了一聲。
“阿蕪,到家了。”秦墨將人放上床榻,又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心裡雖是也不捨得放開,奈何後頭還有某人虎視眈眈地瞧著。
無憂見狀,趕緊將一個裹著軟布的錫夫人塞到了兩人中間。她家小姐晚上就愛抱著這個睡。
宋蕪大概是感受到了熟悉的物件,摸索著抱了錫婆子,轉了個身又睡得不省人事了。
秦墨盯著瞧了片刻,見無憂輕手輕腳地替她解了披風脫了鞋襪,掖好了棉被,才跟著宋琛一道退了出去。
次日休沐,醒來時已是不早。府裡頭已經開始準備起年節要用的吃食物品。
宋蕪想到這是自己到了這兒過的頭一個新年,不知道會是怎麼個光景。
正當心裡頭期待著新年的時候,卻聽到外頭傳來了不小的鼓聲。
宋蕪心下疑惑,走出了自己的院子,正趕上宋琛步履匆匆地朝她而來。
“阿蕪,快換上朝服,這是追朝的鼓聲,六品以上官員皆要參朝,你趕緊換了衣裳隨我同去。父親已經先出門了。”宋琛面色有些不好看,語帶焦急地說道。
宋蕪也未多問,趕緊回房換了朝服,緊著腳步跟著他大哥出了府門,馬車一路疾馳而去。
路上宋蕪才開口問道:“怎麼了大哥?為何追朝?”
平日裡的常朝,皇帝只處理些平常的政務,自己又被“特許”了不用參加。初一十五的大朝,自己也就是去走個過場,從未發表過意見。但這追朝,只有天晉哪裡發生了大事,才會在休沐日也要擂鼓召集眾京官。因此,宋蕪心中也是隱隱覺得不安起來。不知道會是什麼天災還是人禍。
“尚不知,總也不會是好事。”宋琛說著嘆了口氣,“這馬上就是年節了,也不知生了何事。”
第74章 胡椒 ...
待入了皇宮, 內監趕緊將兩人迎了進去。宮道上四處可見疾行而入,身著各色朝服之人。眾人臉上的神情皆是不太好看。
還未入太極殿,便聽裡頭爭吵之聲不斷。宋蕪仔細辯聽, 有一個聲音正是自己父親的。
待兩人入殿, 就見宋父和蘇相正吵得不可開交。其餘眾臣也是交頭接耳議論不斷。
今日裡連秦墨和秦逾都來了。
宋蕪瞧見秦墨朝她微一點頭, 兩人眼神短暫交匯,便把心思又放到了那頭爭吵之人身上。
秦逾側身看見的便是兩人默契的一眼,自己似乎是個隱形的一般,未再多想,便轉過了身。
“先皇是馬背上得的天下, 我天晉的將士, 豈有不戰而退的道理?!”宋父質問道。
“此次南疆北狄同時來犯, 定是早有圖謀, 我軍若是貿然出動,怕是不妥。宋大將軍難道要不顧聖上的安危,執意帶著京中屯兵出征?”蘇相反駁道。
“且不論南疆,北狄大軍都已打至雲州了, 若不是北境那點兵力不夠, 豈會讓人如此輕易佔我天晉城池?!”大將軍這一說,基本上是把皇帝也給罵進去了。
“朕叫你們來是商量對策的!豈是叫爾等來這大殿之上逞口舌的?!”龍椅之上一聲怒喝, “啪”地一聲將一明黃奏摺甩下了金階。
殿下眾人頓時噤聲。宋蕪從兩人的對話之中聽了個大概, 頓時心下一緊。方才在外頭風雪之中都未曾覺得冷。這會兒在這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