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從他回國以來,他真切地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惡靈存在,彷彿是有惡靈的存在,它佝僂著在陰暗處潛伏,無時不打算籌謀著怎樣將他擊倒。他唯有儘量提高防備,不過這晚他喝了很多酒,他決定讓自己稍事休息半個晚上。不要攻擊一個喝醉了的人,那樣勝之不武,贏了也不光彩,他如此想道,在空蕩蕩的大廳環顧了一遍,然後順著那條年幼滑過的樓梯往上走去,腳下踏著一個個沈重又遲緩的步子。他這個人在夜色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大概,那道頎長的身影已見清瘦,他整個人的那份寂寥,能不經言行洩露,卻無法把它從背影剔除,哪怕他拼命挺直了脊樑骨,那雙肩還是好象擔著重負。
屋子裡沒有開燈,只在樓梯處點著幾個黃色的小燈泡。這種不真切的環境,反倒是令容沛的心有些安定,他漂泊了老半天靠進了岸,東西都看不清,也就分不出和從前的差別了。他留戀著這種安定,一路回到了房間,開啟門進去了,也依然捨不得開燈。房間十分的安靜,靜得猶如畫裡的立體佈景,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所有熟悉的佈置給了他幫助,讓他毫無困難地就來到了床邊。他小心翼翼地挨著床腳的位置坐好,發了一會兒呆,左右轉了轉痠痛的脖子,聽見了骨骼的哢噠聲,不禁自嘲這才上班幾天,就得了上班族的小毛病了。
他不在時,那個人通常是不在他房間睡的。然而不管他出去多久,多晚回來,就算是不惹出一絲動靜,那個人都會在第一時間知道,往往會在他進屋後不久,便來敲房門。那人做愛會有快感,快感又有痛苦,因此他從不會主動求歡的,會過來敲門,通常都只為了想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容沛奇怪自己以前怎麼會將他歸為放蕩的人,他聽到了遲緩的清晰的敲門聲,心知定是那個人過來了,可能是酒精麻痺了他對那個人的厭惡吧,他的語調起了某種奇特的變化,“進來吧。”他近於輕柔地說,緊緊盯住了房門,蘊含著自己所不知的期待。然而門外靜寂了,也中止了敲門,總是沒有人進來,他霎時心急了一點點,以為那人沒聽見,就又喊著說:“喂,我喝了不少酒呢,開不了門,你自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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