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想不到,跪下的感覺簡直輕鬆得像卸下了一千斤的重擔。拋卻了尊嚴和權利的同時,也拋下了那些被施加在身上、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扛起的責任與義務。
而現在,他一無所有,所能有的全靠主導他的主人施與,他所能做的也全由主人限定,其他都不再去管。
他是如此卑微,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奴隸,擁有的只是無,期望值也是無,於是被給予任何都不至於失望。
他看著你,若仰望神明,只是看著就已經覺到滿足,恍惚而順從,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去教室。”——他聽到你說。這是答應他了?即將受辱的前景並沒有讓他憂慮,他反倒因可能會發生的親密而感到狂熱的戰慄!憧憬未知的每一點可能!
你帶他走進教室,他看到老師和其他學生也在裡面,飆升的熱血霎時間衝上頭臉令得他一張大紅臉低下頭遮掩身體,羞恥吶,尷尬啊,可心裡怎麼又不合理地覺著同興,覺著快意,覺著驕傲想要所有人知道:他是他的主,而他,是他的奴。
你不知曉他心思,只看到了他表面的羞意,突感好笑,想著原來他也是有羞恥心的啊,你還以為他臉皮厚得堪比城牆拐角,根本就不會在乎別人眼光。
這一次直到最後一個同學找到實驗夥伴老師才開始上課,你們足足等了大半節課。在等待的時間裡,老師讓你們命令哨兵脫光並對他們進行言語羞辱。
你皺皺眉,瞄了一眼書上的例句,不太認真極為隨意地對赤裸站在你面前的軍官道:“賤奴,跪下。”
撲通一聲,軍官如同聽到天命亙法一樣無法抗拒地雙腿一軟,半點都不帶含糊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腰板都直不起來,姿態猶如動物,心臟期待地砰砰直跳,渴望自身體內部一波一波衝擊騷動。
?這麼大反應?
你有點無法理解。
周謬轉過頭來看你,眉角藏著一絲意外,唇邊含著興味。這兩天你的表現給了他很多樂趣,今天尤其,他發現你完全可能是一個天生的主。幾乎所有初次調教奴隸的普通人難免會緊張激動,有些主顯得嚴肅而刻意,用嚴厲的懲罰羞辱來掩飾自己的無知,甚至將那些摧折的手段當作的核心來錯誤理解;另一些則因氣場不足強調形式而顯得尷尬,可你竟沒有。你的表現尤為自然常態,就像在家漫不經心地隨口對自家的狗說:狗子,跪。完全沒有對著他人的防備與征討,也不需緊迫盯人拼命挑對方的錯處來發難,而是以一種熟稔的態度將對方劃入自己的圈中直接帶入了兩人的身份。這是圈內老手才有的態度。
其他哨兵也注意到了你們這邊的動靜,有了帶頭者,後面效仿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軍官沒有敢用感官窺視你,也就不知道你對他反應的疑慮,只靜默順從地跪伏在你的身前,強健的背脊隨呼吸鼓動。
你看著那會動的背部出了一會神,心道麻煩。只是既然都把人弄來教室了,這節課還是得上,總也不能把人放在這裡幹晾著。你拿過書一頁頁翻看,乾脆一次記個全,省得到時候操作還要時不時翻一下還更尷尬。
等你放下書本,軍官已經雙腿發抖,不是因為疲累,而是剋制不住過於期待的興奮。
你仍然對於懲罰羞辱的嚴厲程度感到不適。瞧瞧這都是些什麼內容!——奴隸未按規定禮儀行使禮節,掌摑10,鞭打10;奴隸侍奉主人不周、不能剋制自己、不能使主人滿意,掌摑30.鞭打30,罰跪半小時;奴隸違抗主人命令、態度不虔誠、未向主人申請即擅作主張、偷奸耍滑、拒絕領罰,掌摑50,鞭打100,冰罰半小時,跪3小時。結尾還強調了下,懲罰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奴隸痛,而是為了讓奴隸記住。
呵、呵呵,記住他大爺!這特麼人幹事!!
在很早的時候你就有聽新聞說有人被打了一耳光耳膜破裂失聰了。
這課沒法上了!
你心煩意亂地靠到椅背上不解地看著地上這人,搖了搖頭,“你說你,好好的軍官不當,非要跪下來當一個奴隸,有必要這樣嗎?”
軍官只以為你在羞辱他考驗他,羞恥得滿臉通紅,卻還是使用了一種破下限的回答:“回主人,賤奴不喜歡當軍官,只喜歡當你的奴隸。”
他在開什麼玩笑?!你真的很費解:“你現在,跪在地上,沒有一點人權,叫別人主人,被別人踐踏尊嚴,鞭笞肉體,做別人的奴隸,做別人的狗,依附於別人,你這樣快樂嗎?”
這問題簡直犀利得戳心,它紮在每一個跪著的人心上,質問著他們,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樣活著有沒有意義,他們這樣生活有沒有一點依據,他們真的快樂嗎?
軍官被問得內心刺痛,他努力地回想能夠回答上你的臺詞,卻沒能從腦海中搜到一點類似的資訊,腦袋空白了好一會才只得冥思苦想捫心自問去自己找到答案。在你以為他不會回答,已經靠著椅背開始發呆的時候,他突然興奮開口,語速越來越快:“是這樣的,賤奴明白了!是因為——賤奴太需要主人了!賤奴這樣的狗生來就喜歡被管束。小時候父母不關注不管束,賤奴就調皮搗蛋、打架惹事,希望引起父母注意;長大後賤奴為了被管束從了軍。雖然身體被管束了,但是心裡還是沒有能管束住賤奴的羈絆,直到遇見主人。
在主人面前跪下的那一刻,賤奴就知道自己不再是心裡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了。賤奴喜歡被主人管束,喜歡被主人教訓,主人就是賤奴的信仰,主人給賤奴指令,主人懲罰賤奴,都是為了讓賤奴成為更好的狗,一條優秀的狗是要主人嚴格訓練的,軍犬、輔助犬、導盲犬都是很讓野狗羨慕的。沒有主人,賤奴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在人前再風光,內心都荒蕪沒有依靠。主人就是賤奴的一切。為了主人可以滿意,賤奴願意承受任何嚴厲的懲罰。”
軍官眷戀的眼神溼漉而明亮地仰望著你。
你瞳孔一縮,內心感到極大的震動,隨之而來的卻是更為強烈的自我懷疑:你真能訓練好這條狗嗎?你真能養好這條狗嗎?如果你以後不想養他了怎麼辦?如果以後他看到你為其他哨兵治療傷心了怎麼辦?在此之前,你從未想過要養一條狗,你要怎麼和他相處?他要怎麼改變你的生活
太多太多的問題堆疊在你的面前,你感到非常的不確定。
“說得好。”
啪!肩膀被人搭住,你嚇一跳回頭去看那人。
懶懶笑意掛在青年的臉上,青年彷彿永遠都是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會變的懶散樣,沒骨頭似地倚著你,眉眼戲謔,“我瞧他訓練訓練能是條不錯的好狗。你考慮考慮把他收了?”
你皺眉,不習慣他的自來熟,也不喜歡關係不近的人對你這麼親暱,站起來側開一步擺脫了他的騷擾,“你說得太過於輕鬆了,這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訓練、陪伴、生活那都不是想想那麼簡單的事。”
周謬輕笑一聲,表情無謂,“你顧慮得太多,倒是被自己絆住了手腳。哪需要想那麼多?想收就收了,走一步算一步嘍。要真等你想好個一二三四,黃花菜都涼了。現在的
嚮導,誰沒有幾個固定的伴?狗奴常見得很,一個嚮導,家裡有個十來個狗奴的都不少見,你沒必要那麼大負擔。”
你被他的言辭弄得倒是更反感了,“抱歉!那是他們,不是我!他們願意做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我也管不了他們,我只做我想做的!”
他一臉,搖搖頭往回走,“畏首畏尾,你這樣活著有什麼開心的?”
你從他身上移開目光,並不認同他的說法,“哼,自私沒有節操地活著也許比較快活,但有規劃有操守地活著未必就不快樂。你所理解的只是你的揣測,別把那一套套用到我身上!”
他回過頭來,一副懶洋洋沒睡醒般的笑意,對你比了個大拇指,“有骨氣。到時候別被自己氣哭了就成。”又搖搖晃晃回到座位上了。
他篤信自己的理念。你也沒法硬給他灌輸你的想法。各走各的。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教室門被推開,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的最後一個同學帶著實驗夥伴回來了。
老師拍拍手,“好了,都到齊了,我們開始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