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陳原道:“沒事,一會兒就幹了。”林奕摸摸他後背,道:“出這麼多汗,疼得吧?”便跳下床擰個溼毛巾來,給他把身上擦了一遍,問道:“他為什麼這麼打你?”
陳原臉色一正,看著林奕道:“黃總對我恩重如山,論輩分他也是你的長輩,你說話有點分寸。”林奕道:“是,人家對你有恩,打死你你也不怨他。”陳原道:“你聽誰說是黃總打我?”
林奕心說不是他就是老爺子,幫裡就屬他倆最大,他們倆還是親家,有事還不是商量好的?遂道:“就算是別人要打你,你是他的手下,你幹什麼還不是他吩咐的?他不該護著你些啊?就犯了什麼規矩,打幾下意思意思也罷了——杖刑一百,想把人活活打死啊!”
陳原道:“好多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這事不是黃總能左右得了的。”林奕道:“是老爺子要教訓你?”陳原搖了搖頭。林奕道:“那還有誰這麼跟你為難?”陳原想了想,道:“六和順幾個當家二死一殘,都是毀在我手裡,我挨一頓打也不冤。”
林奕一愣:“你挑了六和順,上回老爺子和黃總不是派人接手了他們不少地盤嗎?還說你有功升了你的職,怎麼現在又為這個罰你?”
陳原道:“道上又不止咱們青龍會一家,幫派之間也有聯盟的,這次常老大死得有點兒冤,他老婆告到了苗老爺子那裡——苗老爺子要罰我,黃總和龍爺也沒辦法。”
幫派之間彼此搶地盤明爭暗鬥是常事,只是這次陳原一個人挑了整個六和順,青龍會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手了六和順絕大部分地盤,令臺北幾大幫派又驚又忌——別的不能說,只讓常彪老婆咬死了一條,陳原勾結警察對付道上兄弟,這一條是道上的大忌,非得重重處置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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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十)杖刑 ...
林天翼做的是正當生意,當時只顧救林奕就報了警;警方要藉機剪除黑道勢力,詹廣路也不是道上人,自然一起合作救人——陳原當時一心牽掛林奕的安危,哪裡想得到這麼多?其實各幫派在各自地盤上也都要跟警方處好關係,只是常彪死於警方槍下,傳出來便成了陳原帶著一隊警察端了六和順老巢——這就是公然犯規了。
而且陳原當時逼問林奕下落下手也狠了點,用槍把砸碎了幾個人的手指骨,其中一個是常彪的小舅子,常彪老婆帶著弟弟告到苗老爺子面前——把林奕被劫持之事全推到老三身上,他反正也叫陳原給殺了,常老大就算管束手下不嚴,畢竟罪不至死;陳原帶著警察來挑了六和順,青龍會非給大夥兒一個交代不可!
幾大幫會首領既沒佔到便宜,又都覺得陳原這人太過厲害,打起來誰也擋不住他,因此一致要藉此機會廢了他,就算不叫他償命,也得斷他右臂廢了他的功夫以絕後患。
黃總雖主持會中日常事務,他是個書生,在道上威勢不足,聞言趕緊請了幫主林天龍過來——兩個人奔忙數日,把六和順的地盤生意分出不少拉攏分裂各派——苗老爺子年事已高,也沒必要得罪勢頭正盛的青龍會,於是決定將陳原當眾重杖一百,以儆效尤。
道上人都是亡命之徒,刑誡器具自然都是重械,杖刑分重杖和笞杖兩種,笞杖是四尺長八分粗的竹節棍,重杖卻是五尺長大頭一寸三分外包銅皮的大棒,家法裡要杖斃犯人,用重杖一下就能將手足關節打碎,然後再慢慢鞭撲致死——所以笞杖是四十起,每加一等罪加二十;重杖卻是二十起,每加一等罪加十杖,尋常幫眾捱上十來下就要皮開肉綻,重杖二十多半就疼昏過去了,一百杖自然是極重的刑罰。
苗老爺子嫌陳原下手太狠,這也是故意要給他一個教訓!他在江湖上輩分甚高,眾幫派首領只有依從;林天龍比苗老爺子晚一輩,只求別斷他肢體把人廢了,求到這個地步也算竭盡全力了。
黃總知道陳原性子烈,生怕他脾氣上來要拔槍火拼,那青龍會也就沒法護著他了,拉著他苦口婆心地勸他且忍一時委屈——陳原因斌哥殘廢,好容易在這裡安定下來,自己就算逃離臺灣,留下大哥在這裡也不放心;何況跟林奕正甜蜜恩愛,反出青龍會一來對不住黃總,二來也捨不得林奕——他知道黃總和龍爺是為了自己好,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頓打換兩條命,自己也不算太吃虧。
眾人都知道陳原一個人挑了整個六和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湖人大半爭強好勝,寧流血不流淚——讓他扒了褲子當眾受杖,自然比一刀斬去胳膊好看得多了。
當然也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進苗老爺子家的花廳——各幫派只許來兩個人在場見證!六和順樹倒猢猻散,這次來的是常老大的寡婦和斷了兩條腿的四爺,兩人都是家人死在陳原手裡,對他恨之入骨;其他都知道陳原是狠腳色,怕青龍會事後找場報復,早就各尋出路去了。
陳原跟著黃總進來,眾人見他沒帶手銬腳鐐就進了門,都有些吃驚,生怕他暴起傷人,紛紛目視苗老爺子,卻沒人敢說話,倒是常家大嫂厲聲道:“老爺子,受刑的人不帶銬子麼?”
苗老爺子看看林天龍,林天龍道:“老爺子放心,三龍在這裡,手下人不敢犯上。”陳原跟苗老爺子和幫主行了禮,林天龍親自宣佈了重杖一百的刑罰,陳原也不多說,任由黃總給他帶上手銬腳鐐;十二名幫眾便捧了一卷白氈、兩根刑杖,抬了兩根半尺見方三尺來長的青石條出來。
白氈布鋪在花廳的大理石地面上,一頭一尾都用數百斤的青石條壓住,兩根五尺長的包銅刑杖拄在兩邊,說不出的森然肅穆,大廳上數十人一時鴉雀無聲。
陳原入會才一年多,青龍會的刑堂杖責時是用毛竹大板,只道自己也是挨板子;此刻見到這上細下粗,包著銅頭的重杖,心中也是一驚——銅棍比木棍重近十倍,打下去是能骨斷筋折的,這可就不是隻熬疼那麼簡單了;若真要打斷自己兩條腿,還不如直接斷一隻胳膊痛快呢。
黃總見他臉上變色,端了一碗酒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道:“你相信我麼?”陳原聽他這麼說,知道他和龍爺必有對策,也就點了點頭;黃總道:“忍忍也就過去了。”陳原仰頭將一碗酒全部喝乾,向苗老爺子和幫主躬身一禮,轉身向氈布走去。
陳原在氈布中間跪下,看了常家大嫂一眼,便伏□去——心說你當家的因我而死,我當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