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投過窗縫照在一張流著口水的臉上,雲影舒服的打了個滾,每天能睡到日上三竿再自然醒,簡直太美了。
估摸著她快醒了,青青小心翼翼的端著水盆推門進來,小聲道:“姑娘,姑娘?該起了。”
雲影不滿的把被子往頭上蓋,這一動疼得她“斯”了一聲,清醒了大半,昨晚的那些事嗖得浮現在了腦海,她盯著兩條胳膊上被人掐紫了的手印,欲哭無淚,雲影啊雲影,瞧瞧你乾的好事,怎麼能禁不住肉體的誘惑呢。
青青看著這位主臉上表情變換,一會白一會青,不敢說話,乖巧的端著盆子在旁邊等著,一會看雲影坐起來了,估摸著是心態調整好了,這才給她洗了漱,穿衣梳頭。
雲影調整了半天心態,又想著那太監一向早起去宮裡,既然現在都快中午了自己還沒啥事,那應該就沒什麼了吧?這才放下心來洗漱,準備吃飯。
燕公公這邊已經下了早朝,陪著皇帝和一眾大臣議事,宿醉讓他頭有些疼,環視一圈,昨日跟他喝酒的幾個大臣看起來也都不太舒服的樣子,話都比往常少了,也就嗤笑一聲,端立在角落裡了。
儘量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敢多動,他的衣服都以貼身的為主,基本上都是量身定做,嚴絲合縫,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無聲的折磨,胸前的兩粒早上已經紅腫了,久久消不下去,每走一步,動一下,胸口就要和前襟摩擦,搞得燕行苦不堪言,怪又不知怪誰,即使醉了他也有些印象,昨晚是自己不依不饒的硬壓著小姑娘吃自己的奶頭,現下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其實他倒沒有云影想象中生氣,畢竟二人的身份現下是夫妻了,燕行也不是什麼厭惡男女歡愛的人,在他看來讓小姑娘在床上伺候自己也是理所當然,不然那天也不會想叫人把人鎖臥房裡去,只是他心中一直不知怎麼去看那張熟悉的臉,在酒的作用下也算是順理成章了。
由於是自己強迫,燕行也沒覺出讓人玩弄胸部有些什麼不對,畢竟於他而言還能享受床第之間的樂趣已十分奢侈,更別提昨日還是十分爽利的,沒人看的出在一邊沉著臉的九千歲,現在心裡想著的是皇帝安排的這一出還不錯,以後自己確實應該多享受享受女子的好處這種問題。
左丞是文官,右丞是武官,二人正在小皇帝面前唾沫橫飛,吵得不可開交,現在正是夏季雨水旺盛之時,因此浣河的下游水災頻發,之前的政策都只是一時的應對之策,皇帝不忍百姓每年都要經歷一次流離失所的痛苦,於是便召集大臣試著商討出個好法子來。
左丞相一方認為,水患的治理要從源頭入手,理應在河流的上游修建水庫和大壩,如此一來,汛期蓄水,旱季放水,此乃一舉兩得之法。
而右丞相那邊反對,他們認為應疏不應堵,該在下游開條運河出來,這樣水一多遍有地方可去,不會輕易改道了。
看的出小皇帝對這兩撥建議都很感興趣,實在難選出一個來,只是右丞相那方多是武將,說話直爽但不懂話術,眼看著皇帝對口若懸河,舌燦蓮花的文官的建議越來越感興趣,只得氣的吹鬍子瞪眼。
燕行看時機差不多了,遍從角落站出去,鞠躬道:“皇上,臣有一計。”
左丞右丞均是一怒,皇帝向來龍信這個閹人,看不出他的狼子野心,不知道這回又有什麼奸計。
聽他一說,小皇帝果然來了興趣,挑眉看他,饒有興致道:“燕公公說吧。”
“奴才以為,還是右丞相的意見更好些。”燕行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左丞相氣的吹鬍子瞪眼,剮了旁邊的右丞相一眼,好似在說,好啊你居然和宦官勾結,然而右丞相也是虎著臉一臉懵逼。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燕行道:“水庫水壩建設說起來易,做起來難,如今朝中缺少懂得治水的能人異士,坐起來恐怕是困難重重,然而運河難度較低,而且一是能疏通水源,福澤周邊的農田,二也可多出一條水路,發展上下游商業,溝通往來,也方便皇上您春秋出遊,不用舟車勞頓便可欣賞南方景色,豈不妙哉。”
皇帝年紀尚幼,聽他這話不但能治水能跑商,還可以讓自己遊玩,明顯動了心思,可仍舊有所顧忌,問道:“你也說過朕朝中缺少懂得水利的能人,這運河應也不是隨便可成的,去哪找這樣的能人呢?”
左丞右丞暗道不好,知了他下面要說什麼。
只見燕行跪地磕頭,自信笑道:“奴才不才,早年服侍先皇時跟隨先皇學習了些水利,只是奴才愚鈍,學了個皮毛,不及先皇十分之一,斗膽請皇上讓奴才一試,奴才必定全力以赴,不負皇上信任。”
左丞相氣的頭髮都要束起,把這事交給這奸佞,勞民傷財,必定叫他貪了大筆的工錢,賑災的錢款去,怪不得這麼積極!他趕緊也拜倒地面,直呼:“皇上,萬萬不可……!”
小皇帝支著下巴思索片刻,開口道:“丞相不必多言,朕相信父皇……好吧,這事便交與燕公公了,從今日起任命你為浣河總督,掌管一切相關大小事宜,給你時限三年,三年出不來個眉目,拿你是問!”
燕行收下臉上笑容,正色磕個響頭,“奴才,遵旨。”
宮中有訊息傳來,今日府上有喜事,九千歲要回來吃飯,大小下人也都能得一份賞,這訊息一出,偌大的府邸中一下子熱鬧起來,雲影都不知道原來這府上有這麼多人,一個個張燈結綵,碰著各種山珍海味往來廚房和用餐的屋子之間,她看的咋舌,不禁還有些吃味,當時結婚怎麼沒見著這些人這麼同興,好菜都沒見著幾個。
不過看來昨晚的事是真的過去了,雲影鬆了口氣,這古板封建的古代人都沒放在心上,她也就更不當回事了,被青青的開心感染,心情也好了起來。
差不多人快回來的時候,雲影已經被安排在桌子旁等著了,縱觀這一桌子飯菜,少說也不下百道,大桌子上的盤子層層疊著,也不顯雜亂,還有些配色和藝術在裡面,廚子說這叫“步步同升”,雲影不屑一顧,你個宦官還要哪門子的步步同升啊!
“九千歲到!”門口的太監拉著長音,生生叫出個調子。
雲影抬眼望去,門被一隻修長的手推開,這人已經換了便服,洗過臉了,也就看起來下飯多了,她滿意的點點頭,也沒注意這位換了身寬鬆柔軟點的袍子,坐在了她旁邊。
雲影早就等不及了,興奮地伸筷子去夾早就垂涎已久的那盤松鼠鱖魚,卻被一隻手攔下,她氣的直撇嘴,只聽那人用一貫放鬆時就略顯柔和的聲音道:“先嚐嘗這道,鮮美味淡,你先吃那口味重的就吃不出這鮮味了。”
聽得出這人難得的好心情,估計是因為升官發財了吧,雲影撇嘴,絲毫沒把對方的心情往自己身上想,依著他夾了一塊那白乎乎,看起來就沒食慾的菜一口,本是一臉無所謂,吃到嘴裡雲影一雙眸子忽的亮了起來,又去夾了一筷子,“好吃!”
燕行解釋道:“這是我的家鄉菜,裡面有豆腐,香菇,雞湯。”
談起家鄉,雲影來了興趣,問道:“九千歲是哪裡人?”對方答,“烏鎮人。”
雲影邊吃邊回
想,這地方聽起來耳熟,就是她不太記得了也許她小時候到過?只是她從小一直過的顛沛流離,住過的地方太多,她也不太記得了,便敷衍道:“噢,我也去過一個名字差不多的地方,好像是叫吳鎮。”
燕行思索片刻,不記得有這麼個地方,可能是什麼邊陲小城吧,也就沒有在意。
他食量一向小,吃完了就歇著看這小妮子吃,也不知道是因為養得久了,有了些感情,還是昨天那事的影響,燕行看著這熟悉的臉也沒那麼彆扭了,也能看出點可愛來,雲影只覺得這人犯了什麼病,一直盯著她看做什麼,估計又想起來那個什麼小影了吧,背過身去悄悄翻了個白眼。
等二人都用完了,雲影好奇便問了今天這喜事是什麼事,才知是要開鑿運河了,大驚,作為現代人她自然知道這運河的好處,可施工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最大的問題,工人哪裡來?
燕行一襲黑衣,放鬆地斜靠在太師椅上,一隻腿向前伸著,一隻踩著椅子的橫樑,說出的話就不像他表現的那麼放鬆了,他眯著眼,將散下來的一縷頭髮攏到耳後,“因洪災無處可去的那些流民,不就是現成的麼?”
今年夏季的雨水之大雲影也有體會,府上的下人有老家在那浣河附近的,經常滿目愁容,從他們閒聊中也能瞭解到那些災民現在過著顆粒無收,親人失散,忍飢挨餓的痛苦生活,死去的人不計其數,但仍還有大批的還在受難災民,強壓下憤怒,雲影咬牙切齒的問:“一天勞作多久?俸祿呢?能不能讓他們吃上飽飯?”
燕行沒在意她的語氣,現在的雲影在他心中不過是重要了一些的小玩意,在他看來能陪她聊上幾句已是極大的寬厚仁慈,便答:“自然是能做的時候就做,飯還是有的,俸祿嘛,賞上一些就是了,這運河竣工後這些人受益無窮,要那些俸祿做甚。”
“這些災民平時供給著糧倉,勤勤懇懇,卻遭受了這天災!失了親人和耕地,本應該好好安頓!現在不安頓也罷,還要去苦力!要是不弄這勞什子運河,他們也該領撫卹!怎能做了公,卻拿不到錢呢!這該有多苦啊!”雲影想著那個全家現在還杳無音信,當時哭成淚人的丫鬟,閉著眼顫抖的說著這一切。
大堂裡寂靜無聲,雲影只聽得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便把眼睜開一條縫,去看那太監,那人似是沒受到影響似的,倚著椅子坐的穩如泰山,等了許久,雲影以為他不會再說了,只聽對方突然輕笑了一聲。
燕行喝了口茶水,垂下眼皮遮住眼神中的幽深,“有意識,很久沒有人敢這麼和我說話了。”
雲影戰慄起來,對方的聲音一提起,便變得尖銳了許多,這句話中的殺氣仿若化成實質,周身的溫度都冷了幾分,雲影苦笑自己怎麼又忘了這人是誰,一時間得意忘形至此呢。
“好個憂國憂民的李小姐,是咱家一直待你太好,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麼?”九千歲伸手握了下扶手,站起身來,“你是罪臣之子,咱家從皇上滿門抄斬的聖旨裡保的你……”
雲影低著頭,看著對方的的腳停在了自己面前。
“或者你忘了我是誰?”
那人伸手過來,強硬的捉住雲影反射性地想避開的下巴,強制她抬起頭來,雲影的牙關被他捏的吱吱作響,不敢說,也說不出話來,滿眼都是對方冰冷的眼神,那狹長的鳳眼好似看到她心底,也一直冷到她心裡,她只覺得四肢越來越麻……越來越麻……
九千歲拿開茶杯的蓋子,將還未降溫的茶水一股腦的給她當頭澆下,冷聲道:“咱家不是那些個憂國憂民,忠心耿耿的大臣,是太監,是宦官,這些愚民的生死與我何干,你若怪,就怪,和你用著一樣的這張臉的人……”
說罷,茶杯碎片濺了雲影一身,燕行拂袖而去,只留下屋中央的小姑娘,跌坐在碎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