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遞給了扶蘇。
扶蘇微微一笑,接過了酒盞。
兩人的指尖相觸,扶蘇指尖微涼,觸到那溫熱指尖,像是無聲在心中點了一簇火苗。
兩樽酒盞輕輕相碰,盪漾的酒液映出兩人的眼。
扶蘇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
“七七,你願意同我去盛京嗎?”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啦,明天見~
提前祝你們端午節快樂,記得吃粽子
☆、七十三章
“七七, 你願意同我去盛京嗎?”
墨卿輕輕搖著酒盞, 裡面映出她那雙眼尾染著醉意的眼, 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點微癢。她看向了扶蘇,笑容依舊散漫而隨意:“去盛京?”
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 墨卿低低笑了一聲, 問他:“扶蘇, 你能給我什麼。皇后之位?”
拿著已經空了的酒盞,扶蘇的指尖微不可見一顫, 他直直迎上了墨卿的眼, 眼神乾淨坦蕩, 不見一點醉意:“可以。”
墨卿又笑了一聲, 抬首望了一眼如飄帶般的星河,再問:“不納嬪妃?”
“此生只求一人。”
“我不喜皇宮, 更不喜宮中禮節, 更不想去管那朝中盤根錯節的關係網,若遇到不順眼的, 我更願意用刀解決。若是哪天,我不小心傷了某位大臣,你要如何?”
說到這,墨卿笑著嘆了一聲, 似笑非笑道:“你覺得無妨, 你的大臣也許想換皇帝。”
“你與我不同。你心繫天下,有意還天下清明。我只想自己活得痛快,不想為難自己。”
墨卿可以在戰場為他出生入死, 可以為他擋刀,但不願意被困在小小後宮,每日被朝務所累。說到底,就是不願意去遷就他。
扶蘇沉默了良久。
春夜裡夜風寒涼,微弱的蟲鳴時隱時現,只有那壇溫過的酒還冒著幾絲熱氣。
墨卿重新為扶蘇與自己斟滿了酒,然後聽得他低聲道——
“是我唐突了。”
墨卿慢慢晃了晃酒盞,然後莞爾一笑,與扶蘇輕輕一碰酒盞。
“這一杯,祝扶蘇君大捷,早日登上皇位。他日若還記得,可以來落月崖喝上一杯。”
扶蘇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舉起酒盞與她一飲而盡。酒是上陽關特有的佳釀,清冽綿長,逐漸香醇。扶蘇卻從這酒中品出了一點幽幽的苦澀,梗在喉間久久不散。
之後,兩人不約而同遺忘了剛剛的對話,只偶爾說兩句周策與姜如姬,聊起彼此幼時的一些趣事,然後慢慢飲完了那壇酒。
“我師傅給我請過不下十個夫子,沒一個撐過兩個月,都被氣走了。”
“哦,我記得有一個是這麼說的。他說從未見過如此頑劣的人,將來必定不成大器,禍害武林。他這話說的還是很對的。”
“扶蘇君,你請過夫子沒有?”
“從前在皇宮有太傅,後來拜入蒼山,是師傅授課。聽聞尊師學識淵博、風雅至極,不是他親自教你嗎?”
“得了吧,我師傅懶懶散散不著調,他都是有了興致才指點一二。”
扶蘇輕輕一笑,俯首看躺在草地的墨卿,她雙手枕在腦後,眼睛半眯著,眼看就要睡著了。
“夜涼,回去吧。”扶蘇輕輕拿起她的一縷烏髮,低聲說道。
墨卿眯著眼睛,懶懶應了一聲,卻沒有動作。
扶蘇靜靜等了一會,迷濛的月色落在他的側臉,勾勒出溫潤如玉的容顏,他正微微垂首,看著眼前這人,一剎那間如微風吹皺池面,泛出幾絲漣漪。
“七七?”
墨卿沒有反應。
扶蘇抬手解下了外袍輕輕搭在了她身上,靜靜坐在她身邊,望著夜幕那璀璨的星河,像極了打翻的寶匣。
靜坐了一會,墨卿似乎真的睡過去了。扶蘇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伸手將她輕輕抱起。墨卿只是微微動了動,隨即又安靜了下來。
不同於平日裡醒著的散漫與對事不上心,此時看起來眉目間溫和安寧,沒有了白日裡那種銳利。
扶蘇特意挑了沒什麼人走的小路將墨卿送回了她的營帳,沒想到碰到了魏閆,還碰到了似錦。
魏閆只是看了兩眼,露出了神秘莫測的微笑,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似錦只是瞥了扶蘇一眼,一幅早有預料的模樣。
直到將墨卿送到門口,遇上了守在門口的十七。
十七冷冰冰盯著扶蘇,渾身散發出來的不善幾乎要凝聚成實物了。他一手按在留客上,滿臉都是警惕。扶蘇猜他是因為墨卿睡著才沒動手,要不然可能早就抽刀砍過來了。
“教主喝了點酒,睡了。我送她回來。”
扶蘇語氣客氣,動作卻說不上客氣,直接越過十七就往帳中走去。十七轉身就跟了進去,半步不離盯著扶蘇。
只見扶蘇動作極輕將墨卿放到了床榻上,然後脫下了她的外衫,將她長髮解開放下,最後坐在腳榻上為她脫去了鞋襪。
帳中點著一盞琉璃燈,燈火跳動著,映在扶蘇臉上,他正垂首為她脫去鞋襪。分明是將來皇朝的帝皇,眉目間卻沒有一點驕矜與自傲,唯有溫潤柔和。
給墨卿蓋過被子後,他輕輕一揮手,桌上的琉璃燈暗下去幾分。他無聲退出了營帳,身後跟著神色冷淡的十七。
扶蘇轉身看著十七,朝他微微一笑,問得卻是直接極了:“十七公子似乎對我有微詞?”
月色下,一身黑衣的十七顯得越發鋒芒內斂,如一柄收入刀鞘的彎刀。他冷淡看著扶蘇,答的沒有半分猶豫遲疑:“嗯。”
“還有些軍務沒處理,先走了。”扶蘇唇邊的笑深了許些,忽然覺得這個驚羽衛統領有幾分好玩。
“不送。”十七的回答依舊冷淡短促。
聽著扶蘇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帳中的墨卿忽然無聲笑了笑,然後翻了個身,換了更舒服的姿勢。
聽到扶蘇與十七的對話,讓墨卿有些哭笑不得。
十七果然是很不喜歡扶蘇,不然絕不至於當面說出來。至於為什麼如此不喜……她還真的不知道。
其實從扶蘇抱起她時,她就已經醒了。她向來睡的淺,有些風吹草動都會醒來。今夜也許是喝得有些醉了,懶洋洋地不想再動。扶蘇身上有隱隱的清澀藥香,聞著覺得平靜極了。
再次翻了個身,墨卿漸漸睡了過去。
主帳裡,依舊是燈火通明。
扶蘇剛坐下準備擬明日出兵的計劃,就聽陸一在門口傳令:“殿下,有人要見您。”
扶蘇看了一眼帳外,一人無聲靜立,黑衣如濃重的夜色,無端生出了幾分鐵血的味道。他一雙淡漠的眼正好對上了扶蘇,眼中看似平淡無波,卻隱著漫漫的滄桑。
來人正是墨無涯。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更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