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嚥,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很美。
粥很甜,她的心很苦。
這種苦在簡睿揚和斷鋒進來之後膨脹到極限。
他的淚?
是的,這是他的淚,浸溼了衣服,打溼了她的肩。
他……
他怎麼了?
易輕寒惶惑之至。
她靜靜坐著,一雙手,卻已經鬼使神差般的抱住了他,並且,像安撫一個孩子那樣,輕拍著他的背心。
幻月宮一片寂靜。
沒有人出聲去打斷皇帝與皇后如此深情的擁抱,即使是國師泣夜。
許久許久之後,新皇終於鬆開了易輕寒。
他好似看不夠似的,一直那麼怔怔的看著她,看的易輕寒臉上飛起嬌羞的紅暈,他突然捧住她的臉,溫柔至極的吻上她的眉心……
又是許久許久之後,他才鬆開她。
那張與簡蒼穹一絲不差的臉上,是完全不曾掩飾的狂喜與心疼,溫潤如玉的眼眸被淚水清洗的分外明淨。
依舊風華絕世。
依舊纏綿繾綣。
音容笑貌如故。
內裡,卻不是她的良人。
龍涎香在她鼻端繚繞,她蹙了蹙眉頭,面現不悅。
不知為何,她打從心底裡抗拒這種味道。
她有些奇怪。
前一世,她不是這樣的。
龍涎香,她不喜歡,但也不抗拒。
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她極少接舳到龍涎香,因為舉國上下,只有皇帝一人可用,所以她只在簡行健身上聞到過,但那時,她並不厭惡這味道,想不到一夢醒來,連嗅覺好惡都和以前不同了。
新皇立刻就發現了她的不悅,於是柔聲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
易輕寒勉強笑笑:“皇上身上太香了。”
新皇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是這龍涎香的味道讓你不喜歡嗎?那我以後都不燻這種香了!”
“記著,朕以後都不用龍涎香!”他回頭對隨侍在旁的江寧吩咐道。
“是,奴才遵旨。”江寧低著頭,諾諾以應。
誰也不知道,他在看到易輕寒醒來後,心中的那份狂喜。
他吃下浮生輪後,早已調息得當,只待易輕寒的第二副藥,可是,誰也沒想到會出那樣的事,她會沉睡這麼久。
對她的心疼淹沒了一切,沒有什麼比她安好重要。
他強行按捺,隱忍不發,只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
這是他們之間的承諾,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易輕寒看到江寧,頓時想起上次給他吃過浮生輪後,已經過了這麼久,他的內息應該調理得當,是該找個機會給他吃第二副藥了。
“皇上……”
易輕寒剛想找個藉口要留下江寧,新皇卻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她的唇上,“輕寒,不要叫我皇上,”他的眼裡是溫柔的笑意,清朗的聲音也糅合了濃濃的龍溺,“像那天那樣,叫我蒼穹哥,以後,都叫我蒼穹哥……”
易輕寒的眼睛,因為吃驚而睜得很大,這種錯愕的表情很少在她臉上出現,因為很少見,皇帝反而覺得新鮮有趣。
他抬手颳了刮易輕寒的鼻子,溫柔笑道:“難得見你如此神情,竟也美豔不可方物。”
“我……”易輕寒囁嚅著,忽然抿嘴一笑,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進帝釋雲天塔之前,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已經為她動了心,可是,那份動心裡有多少水分,她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現在……
面對他悽楚的淚眼,那絲毫不予掩飾的狂熱,她還可以說,他對她的感情是摻了水的嗎?
可他不是蒼穹哥,縱然他們有同樣的臉,縱然他們會有某種程度的契合,他也絕不是蒼穹哥……
就算他的感情是真,那又如何?
她就非要回應嗎?
讓一捧灰燼重燃,這不可能。
兒女情長,這算什麼?
她已經不是那個被催眠之後的平凡富家女,她受盡欺凌磨難,於異世涅槃重生,她的重生,不是為了愛誰,不是為了與這些男人糾纏不休,她只是想要這個天下,用這個天下,換她想要的自由和尊嚴,兌現她曾經許下的承諾,如此而已。
她的心,重又冷硬如冰。
她直視他的雙眸,似乎要看到他的心裡去,唇角,卻劃出淡淡一抹微笑,她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將臉蛋貼在他胸前,聆聽著他的心跳,“蒼穹哥……”
她的聲音軟軟的,怯生生的,纏繞著絲絲縷縷的柔情,好似一滴淚,滴在了他的心裡。
“輕寒……”他用力抱緊了她。
他的淚,倏然滴落在她的髮間,他們再一次深情相擁。
泣夜靜靜的看著他們,清澈的眸,再次變得幽深莫測。
江寧一直沒有抬頭,但這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手中拂塵的鎏金柄上,已經印上了深深的指印,指紋亦清晰可辨。
隨著一聲細微的木裂之聲,江寧突然上前一步,“陛下,燕窩粥已經好了,皇后娘娘是否可以進膳了?”
新皇簡蒼穹動也未動,只是淡淡開口:“呈上來吧。”
江寧輕輕擺手,尚膳太監走上進來跪下,將一個放了銀碗銀勺的托盤高舉過頭頂,恭聲道:“請皇后娘娘用膳。”
泣夜端起銀碗,用小銀勺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入自己口中嚥下,片刻後,泣夜又舀起一勺送到易輕寒面前:“皇后娘娘,請用。”
易輕寒先是不解,旋即恍然,心中隱隱又有些感動:“輕寒何德何能,敢勞國師試毒,實在是折殺輕寒了。”
“為皇后娘娘試毒,是本座職責所在,娘娘不必客氣。”泣夜輕輕回了一句,手上卻似乎有些發抖。
“等一等!”簡蒼穹突然出聲,俊美的臉上浮出溫柔笑意,眼中,卻似有淡淡陰霾。
他從泣夜手中端過燕窩粥嗅了嗅,眉峰一挑,聲音略顯生硬:“國師,這裡面有白蓮和菊化?”
“是,陛下,有何不妥?”
簡蒼穹笑笑,將銀碗放回托盤裡,他抬頭看著泣夜,慢條斯理,卻字字如刀,扎進每個人心裡:“國師難道不知道,輕寒已經身懷龍種,菊化性涼,傷了胎氣可怎麼好?”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簡蒼穹這句話,不啻于晴天霹靂,把易輕寒徹底驚嚇到了。
泣夜顯然也吃了一驚,他怔忡一下,才緩聲道:“陛下,本座並未給娘娘把出喜脈。”
簡蒼穹笑的有些涼薄:“國師,百里塵淵已經為輕寒把出喜脈,以國師的醫術,怎能看不出區區喜脈?”
泣夜微微垂首,默然不語。
不過很快地,他抬起頭,直視簡蒼穹:“陛下,是本座醫術不精,請陛下容許本座再為娘娘把脈。”
簡蒼穹依舊微笑:“國師,果然是關心則亂啊!”
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