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殘餘著方才的絲絲驚疑,卻又已經控制不住能夠與他接近雀躍。於是只好先背過身去,準備領他回去,“隨我來吧。”
我提步要走,他卻不見動身。
“怎麼?”我回身疑道。
他一抬眼,便瞧進了我眼裡,“你與那小寵歇息便是,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心下一驚,按捺一陣,還是小心試探道:“你不是……”
他輕輕搖首:“不足為慮。”
“為何?”我垂下了眼,竭力掩去其中驚詫,輕聲問道。
他沉吟片刻,道:“契主境界與我相差甚遠。”
相差甚遠?!我心裡一沉。難道我一開始便錯估了他的境界?
謎團越來越多,但我不敢多問,恐他生疑,只敢道:“如此,那我便放心了。”頓了頓,“我先走了。”
我如今迫不及待地要去弄清楚雲時的身份,他如何都不像無名無輩的散修。且不論他與師尊宛若雙生的相似,只說他的境界,就我推測到的,就已經比之一些小宗門的長老也不遜色了。現在看來,我應是還低估了他。再說他的那把配劍,並非凡品,便是我以前慣見的多出修者的世族大家裡,也絕不是一般子弟能佩得起的……而這一切種種,要尋一能為我解惑之人——我最先想到的便是江連舟。他既是大能修者,總知道些尋常人不知道的,且他只能在我夢中現身,我正可以利用他而不需擔心別人發現。
我思定,正要離去。
“等等。”雲時在我身後道。
“何、何事?”我心裡有事,被他這麼一驚,呼吸不覺一窒。
“我們之前也是如此嗎?”
“什麼?”我偏了偏臉。
身後沉默了一陣,“……罷了,你去吧。”
我點點頭,不再多言。
*
回去的路上我便惦記著雲時最後的話,但直到回了屋,見著面朝裡背對著我的青穆時才有了些頭緒——雲時問的,許是我與他分作兩屋,反倒與自己寵物一處。
……他會不會因此起了疑心?我不禁憂心起來,他若是日後再問起我們的“往日”,我又該如何搪塞?更何況有個不知人事的蠢物在,不定哪日我就被漏了底。
這可如何是好?
第23章
46、
青穆原先拆掉雲時的房子,打的便是將他趕走的主意。因此自先前知道我要邀雲時同住時起,便與我鬧起了彆扭。
現在我已經出去了一趟又回來了,他仍揹著我睡在床裡面,一動不動,更不說與我說話了。
他既然要與我鬧脾氣,那就先不告訴他雲時不會過來的訊息,讓他一個人多惱一會兒吧。
於是我也不多理他,等將自己拾掇好了,躺到床上時才發了慈悲:“他不過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等著他歡呼撲來,但料想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我以為是晾他太久,他還在不安,於是想了想,張口誘道:“你聽話些,我不會不要你的。”
他仍毫無反應。
我皺了皺眉,已是不滿,但仍強壓下去,勉為其難在後頭戳了戳他——他紋絲不動。
我頓時對哄他這事失去耐心。我心底還埋著許多疑問,亟待解決,懶得再將時間耗在他身上。於是身一翻,也背對著他睡去了。
這次我來到了一間書房,但沒有見到江連舟。
上次離開前他說要我喚他師兄,不然便不來見我,我以為是因著這個。
雖然心底有些抗拒,但相比起我想要打聽雲時身份的迫切,心底的那絲牴觸便可忽略不計了。因此在將書房找了個遍,仍尋不著江連舟之後,我還是試著喚道:“師兄?”
什麼都沒有發生,也無人應答。
我又等了一陣,仍不見人來。
這也不知是誰的書房,卻讓我莫名覺得熟悉。現在我開始覺得這不時閃現過的熟悉畫面不是那麼簡單的了——尤其是經歷過雲時向我索證那事後。我那時莫名篤定在我腦海中出現之人便是雲時,事後想想是毫無道理的,況且我如何得見這段過往,我也毫無頭緒;此外,我還掛心另一人……那個態度輕慢卻讓我似曾相識的人:我為何會佔了那人的位置與那疑是雲時的人說話?我肯定自己從未遇見過那少年劍修那般的人物,因而……那究竟是何人記憶?
念及我身上接連發生的怪事,我突然生出些焦躁來。
我在房間裡轉來轉去,越發不安。
我本是不等到江連舟不罷休的,但外間突然傳來的異動叫我不得不匆忙退出夢境。
一睜眼,一雙怪異又熟悉的豎瞳赫然入目!豎瞳的主人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似乎在渴求著什麼。
我身上有什麼吸引他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甚至還來不及捕捉,我便下意識地一抬手——及時卡住了青穆將將抵過來的臉。
猙獰利齒就止在我臉上方。
像是料想不到會被阻撓,那雙豎瞳裡有著些許疑惑: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便像被激怒的妖獸一般,狂躁起來,喉間發出低沉的嘶吼,是在威脅——威脅我這個阻撓他搜尋某些東西的人。
“發什麼瘋?!”我使了靈力將他掀開。他朝床裡邊滾去,“嘭”地一聲砸到了牆上。
他跌靠在牆邊,曲捲的長髮蓋住了臉,一動不動地,一絲聲息也無。
我騰坐起身,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盯著牆邊那窩頓的大片暗影——任誰一睜眼便看見養的寵物一臉要吃了自己的樣子也不會無動於衷。
直到我的心跳慢慢平復了下來,他仍不見動靜。我又不由有些憂心起來,不會是我下手太重,將他摔死了吧?
“喂。”
他毫無反應。
我坐近了些,試探性地踢了踢他。
變故就在一瞬間——他突然暴起,牢牢鉗住我的腳踝;不知哪裡來的手勁,將我一把拖了過去,覆身而上。他的雙手緊緊箍著我的腰,沒等我掙扎,便把頭埋到了我頸側,輕輕磨蹭著:“香香的,想要……”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
我一愣神,便錯過了最合適的脫身時機。
但他叫我受驚一場,我可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我拉著他垂落到我手邊的頭髮,將他扯得哼哼唧唧好一陣,這才覺得消氣了。
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卻又在勾起的瞬間猛地僵住:我何時變得這樣心善了?難道就因為他一副幼獸的模樣嗎——毫無防備地依賴我,即使被辜負了也仍然傻乎乎地要回來尋我、待在我身邊……明明最開始,我只將他當作打發時間的玩意兒,可有可無。
我攥緊了手指,掌心被自己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
“想要……”他咕噥著,帶著厚重的鼻音,“主人好香……”我的頸上突然傳來了一點柔軟的溼熱。
我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