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一般明朗溫暖的觸覺傳遞到心裡, 仍舊是冷的。
雲深深咬緊牙關不敢說話, 但表情已經出賣她, 慕擇城將她拉到懷裡,挨在她耳邊說:“不是什麼大事, 等回家我慢慢跟你說。”
雲深深表情微松, 反手握住他的, 認真問:“你能保證你告訴我的是真的?”
慕擇城“嗯”一聲, 雲深深說:“是因為我媽媽的那些流言蜚語?”
“差不多,所以你不要擔心, 我會處理好的。”
雲深深沒有堅持要問出答案, 林青的欲言又止不是故意,從對方的表情, 雲深深知道她是不想她太過難堪。如果慕擇城沒有反應過激,她或許也會相信林青是在暗示她母親陳錦繡名聲太差,但事實慕擇城的諱莫如深已經讓她明白,那不過是明面上的幌子, 她父母分開的原因一定不是如表面上那樣單純簡單。
難怪呢, 她想,慕霆和林青今天雖然沒有明確拒絕或者反對,但態度早就表明一切, 他們是因為身份涵養才將她當做貴客一般招待,貴客再貴也是客,是她自己沒有深思,以為人家客氣親切就是認同,殊不知一句“雲小姐”早就拉開彼此的距離。
林青說讓她弄清楚原因再考慮要不要跟慕擇城在一起,表面上是把決定權給了她,但實際若不是嚴重到可以讓她知難而退,對方怎麼會在她面前如此低姿態?
有些事就是這樣,所謂一葉障目不是因為事情本身沒有問題,是因為不想深究,不願面對,等到了非要面對的時候再往回看,就會抽絲剝繭的發現太多蛛絲馬跡,這時候想要在逃離,已經走不出去了。
從小到大,雲深深聽到關於陳錦繡的傳言很多,尤其小時候,太多人以為她年紀小不懂,在她面前都肆無忌憚的談論,陳錦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高調冷漠,不避諱任何人,好像是說笑話,卻從未讓任何人感到愉悅。
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形形色色的人臉,在以後的歲月裡慢慢織成一張無形的網將雲深深緊緊環繞,多少次午夜夢迴,她滿頭大汗的醒來,只有從視窗落入的清白月光能給她帶來絲絲安慰。
雲深深抽空回了一趟家,晚飯時分,因為王麗珍加班沒回家,雲禮扎著一條花布圍裙在廚房準備晚餐,他手忙腳亂的切菜炒菜,案臺上擺滿大小不一的碗碟,尚算寬敞的廚房被折騰得一片狼藉。
雲深深從未見過他爹這樣,印象中的父親總是紈絝不著調的,何止十指不沾陽春水,身上也沒有生在俗世中的半點菸火味,天生享福的少爺命格。
如今的這幅形象,雖然有點格格不入,卻讓雲深深莫名覺得踏實。
雲禮見雲深深站在廚房門前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竟有點不好意思,他用毛巾擦了手,順手將圍裙解了,解釋說:“你阿姨這段時間比較忙,等她回來做飯太晚。”
雲深深撇撇嘴:“難得體貼一次,幹嘛找藉口?”
雲禮輕輕敲了她頭一下:“洗手吃飯。”
“不等阿姨了?”
“她說工作太多,讓我們先吃。”
“哦。”雲深深答應一聲,再次環顧廚房,惋惜下定義,“大概阿姨也不希望你經常體貼她?”
“為什麼。”
雲深深聳聳肩:“收拾的時間比做飯時間還長。”
雲禮:“……”
雲禮做的菜賣相極度不好,味道也相當馬虎,因為心裡有事,雲深深隨便吃了幾口,就不想再動筷子。
雲禮以為她吃不慣,問:“冰箱裡有鮁魚罐頭,要不要?”
雲深深搖頭,雲禮依舊拿出來一罐,開啟,用公筷夾了幾塊到雲深深碗裡。
“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
雲深深露出標準的懷疑笑臉:“我小時候喜歡什麼,您記得?”
雲禮表情遲疑,似是想到什麼有一絲不自然:“我小時候也很喜歡。”
“哦,我只記得爺爺喜歡。”
雲深深就著魚塊又扒了幾口飯,她看了罐頭的牌子,是她從前吃的,不知是否因為時間隔得太久,與記憶裡的味道大不相同。
她放下筷子,低頭猶豫幾秒,抬頭問:“爸,您喜歡王阿姨嗎?”
雲禮看她一眼,輕鬆笑說:“怎麼突然關心起老爸的感情生活了?”
“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雲深深笑得俏皮,“不能說嗎?”
雲禮被她盯得不自然,也不藏著,實話說:“你王阿姨為人很善良,爸爸這個歲數也沒有什麼追求,能過得安穩踏實就夠了。”
“那您從前呢?”
雲禮夾菜動作稍頓,雲深深說:“你愛過我媽媽嗎?”
一句話,雲深深感覺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停止了,雲禮目光復雜的看著她,似乎是吃驚,又似乎很想逃避。
雲深深不懂自己在害怕什麼,父母微妙的關係於她似乎一直是一個不可觸碰禁忌,即便從未有人明確說過箇中緣由,她彷彿一生下來就知道要遠離。
但現在,她必須迎難而上。
“你和我媽媽結婚,生下我,是因為你們相愛?”她盯著雲禮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
雲禮別過頭不看她,繼續夾菜,聲音含了些許不耐:“你今天怎麼了,都是過去的事情有什麼好問?”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們相愛過,為什麼我的記憶裡你們的關係總是特別冷漠?你們當年究竟為什麼結婚,又是因為什麼離婚?”
雲禮沒答,雲深深耐心等了許久,終於狠下心追問:“還是真的像外面的人說的,她嫁給你只是因為看重雲家的家世……”
她剛說完,雲禮突然怒了,他目光如一把鋒利斧頭,直直劈向雲深深,大吼出聲:“你媽她不是那樣的人!”
雲深深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怒震住,她胸口起伏,彷彿壓了一塊巨石。
雲禮喉結滾動,五官因為怒意被強行拉開,又因為極力隱忍變得糾結,他緩了語氣,像是自語,又像是要說服雲深深。
“你媽媽不是你想的那種人,無論其他人怎麼說,你都不能那樣想。”
“我為什麼不能?”雲禮的過激反應,是雲深深始料未及的,她騰的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父親,眼中盡是嫌惡憤恨。
“她敢做還怕別人說嗎?爸,你是不願面對,還是不敢面對,陳錦繡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她哪有一點為人妻,為人母的樣子?水性楊花,道德敗壞,我只要一想起自己身體裡流著她的血液,我就覺得噁心,噁心,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麼說她,呵,‘破馬萬人騎’……”
“你住口!”
雲深深還沒說完,雲禮一巴掌扇過來,他力道太重,雲深深重心不穩撲到餐桌上,被盤狼藉紛紛落地,熱氣騰騰的湯汁灑出來,順著貼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