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過後，鍾陌棠找了個午把自己關進姥爺的書房。朗朗秋從窗斜曬進來，將枝梧桐樹杈印到了桌面上；隨風搖曳的枝杈旁躺著裝滿秘密的檔案袋。

鍾陌棠先翻的信。也知私啟信件不禮貌，可既然姥爺做主交給他了，他也算被賦予了份看的權利。何況他實在太奇太姥爺的，何況這段八十年前的禁忌之戀，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把摺疊的信件逐開啟。

信分為兩個分：分當年榮錦堯寫給戀人的，寄又被退回，想收信人的址總在變更；另分相片裡的軍裝男人寫給榮錦堯的。兩分數量相當，考慮到退回信件的機率不會百分之百，應太姥爺寫給戀人的信居多些。戰爭年代，軍人總更身不由己。從張張字跡不甚整齊、偶爾過分潦草的書信裡，可以看年輕的軍官已經在連天的戰火中抽最多的力來思念戀人了。

這分信的信紙沒有張仍保有原先的平整，信紙沿幾乎被捏荷葉邊了，看就知讀的人每次拿來讀，心定不平靜。以鍾陌棠的想象，這不知多久才能收到封的“定心丸”，又自牛郎織女樣遙遙相念的兩個人，總該有些盼苦了的痕跡才對，譬如溼完又幹的圈皺、洇的字跡。然而統統沒有，信紙中央的字跡乾淨又整潔。鍾陌棠想不明白，轉頭去看榮錦堯寄又被退回的幾封。

這分信紙要新嶄許多，顯然翻開的次數比不上之前些。太姥爺的字和人樣俊朗，撇捺彎鉤，每筆都帶著。些因戰爭無奈分開的侶，有多少思念也只能以筆代心，每個字背後都藏著份揪心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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