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森林。
無數草莖錯綜複雜地佔據了他們頭頂甚至腳下的空間,草葉遮天蔽日將陽光基本上擋住。從僑元兩人的高度看過去,只能透過草葉縫隙看見光線暗淡並且呈現出一片幽綠色的通道。
僑元和於子哲小心地踩到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儘量減小動靜朝前慢慢探索。
就像於子哲先前所說的, 昆蟲大部分不是靠視覺來發現敵人和獵物, 而是靠物體移動產生的動靜。雖然有的昆蟲擁有上萬只複眼, 但它們視距很短, 就連蜻蜓也只能看清兩米內的東西。
僑元的傷已經恢復了許多,雖然走起路來還有些疼,但傷口癒合的速度和身體狀態都比先前好多了, 他的體質還是極其不錯的。
他跳上一塊膝蓋高的枯葉,想要去扶旁邊的草杆, 卻想到了什麼事情立即停止了動作。
“我想了想, 好像你說的確實沒有錯。”他突然對於子哲道。
“什麼?”於子哲正在掃視周圍的環境, 聞言轉頭看向他。
“很多昆蟲似乎都是要麼靜止不動, 要麼飛快跳走的。好像蟲子一類的小動物,捕捉食物都是感知獵物的動靜,所以儘量減小動靜才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方法。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回憶到了一點動物紀錄片的內容……”僑元回答。
於子哲認真地聽著,突然視線一轉,低聲喝道:“停下!噓!”
僑元在他表情變化的一瞬間就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他沒有移動腦袋, 而是將眼珠一點點朝於子哲盯著的地方移去。
將眼珠移動到眼角的極限,就有一副令人驚懼的景象倒映在了他瞳孔之中。
在離他們十幾釐米近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土洞。而現在,這個土洞裡頭探出來了一個龐然大物。
它頭頂有著八隻漆黑的小眼睛,一對稍微短小的螯肢從腦袋下邊伸出,正在輕輕晃動,似乎在感受著附近獵物的動靜。
螯肢中間兩顆又尖又長的螯牙抖動著,隨時在準備著向獵物注射致命的毒液。
四條巨大而佈滿長毛的腿從洞穴裡探了出來,這些腿幾乎和兩個人現在的身長相等。蜘蛛身上的毛同樣含有毒性,正常體型的人被蜘蛛毛扎到都會疼癢上小半月,他們這樣的體系被扎到估計渾身都得麻痺掉。
從這四條腿下面,伸出了許許多多不仔細看會看不清楚的極細絲線。這些絲線佈滿了蜘蛛巢穴半米左右的範圍,只要什麼東西碰觸到了它們,蜘蛛就能瞬間感覺到。
現在,這隻渾身都是劇毒的危險捕食者似乎發現了僑元兩人的動靜,鑽出了洞穴。但在它出來後,動靜就立即消失了。
蜘蛛正在用它那腦容量沒多少的小腦袋判斷著是否真的有獵物送上了門。
僑元兩人連呼吸都只敢一點點進行,生怕發出的微弱動靜就會讓蜘蛛猛撲過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人因為保持不動肌肉都開始僵硬發酸,腦袋因為呼吸緩慢而供氧不足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但蜘蛛仍舊停在巢穴門口抖動著自己的螯牙。
也得虧僑元和於子哲心理身體素質都極佳,換做其他人,早就渾身顫抖被蜘蛛發現了。
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兩人的面板往下滑,心理和身體上的雙重壓力讓兩人覺得一秒的時間都格外漫長。
雙方僵持了好幾分鐘後,蜘蛛的腿終於動了動,它朝洞穴裡一點一點地退了回去。
在蜘蛛徹底消失在黑暗中的時候,僑元和於子哲對視一眼,一起抬起了踩在蛛絲上的腿。
只這一個抬腿的動作,剛剛回到洞穴的蜘蛛就瞬間鑽了出來。這一次它比前一次出來得更多,身體全部鑽出甚至離開了洞穴近十釐米。
僑元兩人驚懼的同時單腳站立四肢僵硬,蜘蛛距離他們只有幾公分,只差一步,他們就要喪命劇毒螯牙之下。
單腳站立想要保持不動簡直更加困難,但幸好這隻蜘蛛似乎更加疑惑起來。
他來來回回轉動了身體幾次,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后乾脆背對兩人慢慢爬回了巢穴。
僑元和於子哲對上眼睛,輕輕張口做口型道:跑。
於子哲點頭,兩人深吸一口氣,立即將腳放下來拔腿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蜘蛛巢穴附近的泥土似乎被它整理過了,較為開闊而且平坦,在這上面行走不需要花費先前那麼大的力氣。
兩人踩在稍微高一些的土粒上,半跳躍著快速奔逃。他們不敢去看後方的蜘蛛是否追了出來,只是悶頭向同一個方向悶頭衝刺。
其實在他們後方,蜘蛛已經追了上來。但它還要挪動它的八條腿先轉身,才能朝兩人的方向追擊,自然就慢下來了很多。
它的八條大毛腿飛速挪動,但直到地面蛛絲的盡頭,它也沒有追上這兩個逃跑的獵物。
蜘蛛並沒有死咬不放的習慣,一旦獵物逃出蛛網的範圍它就會放棄捕獵。僑元和於子哲安全了。
直到跑到沒有力氣,後方的似乎也沒有任何動靜,兩人才停了下來。
他們撐著膝蓋喘著氣,疲憊地向後看了一眼,沒有發現蜘蛛的蹤跡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但即使周圍暫時沒有危險,他們也不敢大口喘氣。
“我……我的老天,跑掉了。”僑元擦了擦汗,仍舊對剛剛逃出蛛口的事情心有餘悸。他深吸了幾口氣,放鬆下來後就覺得傷口又開始作痛。
剛剛跑得太急了,牽扯到了傷處。
他低頭撩起衣服一看,繃帶上果然又滲出了血跡,將原先已經變成深紅色的凝固血液燃得近乎黑色。
於子哲頓時急道:“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有沒有傷到大動脈?”
現在身體狀況有些糟糕的僑元累得有些不太想說話,擺了擺手,示意沒太大問題。
於子哲仍舊焦急地看著他,隨後解下綁在身上的水壺,遞給了他。
僑元灌了一大口水,勉強好受了一些。
“沒有太大關係,只是有點累,我還能走。天黑之前最好能找到水源,不然我們就只剩下五天時間了。”
於子哲仍舊有點擔心他的傷情:“再繼續長途跋涉,對傷口不好,更何況你還是穿透傷,行嗎?”
“哎,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僑元說著,為了證實自己能行,率先朝前邁了幾步,隨後再轉頭看著身後的人。
“走了,路上小心一點腳下。然後和我說說上一個世界的事情吧,先前太緊張了,我都沒有問過。一定要詳細完整地說,不要隱瞞哦。”、
於子哲明白他是一個眼光長遠的人,並會忽略實際情況為了面子活受罪,立即放下了一點心跟了上去。
他和僑元艱難地穿梭在茂密又充滿危險的草林中,慢慢朝可能有水源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