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送掉他最好的一生。
一切都還來得及。
……
周憶之抹掉眼角的淚痕,看了眼牆壁上的鐘表,試圖回憶起上輩子管家是幾點將薛昔帶回來的,但努力在腦海中搜索了一會兒後,她沮喪地發現,她根本記不起來。
就連上一世相遇時的場景都很模糊了。
畢竟當時的哥哥於她而言,就只是突兀出現在這個家的一個的外人。
她和管家、何姨三人在這偌大的別墅生活了很多年,若不是父母每隔半年會分別回來一回,周憶之幾乎都要記不清他們的面孔。
她猶如一隻被遺忘在這裡的幼獸,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討他們喜歡。
但突然踏進家門的一個外人卻令他們連連誇讚,格外上心。這令周憶之感到領土被侵犯、最渴望的東西也被奪走了。她很難不張牙舞爪,試圖將那個外人趕出去。
現在想來,當年年少的自己,實在過於惡劣。
其實周憶之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出現在門口的那個眉眼漂亮的少年時,並不全然只是討厭的。
那時她的情緒很複雜,既有對於父母關注被奪走的恐懼,對少年的妒忌,還有一剎那的驚豔——她對他是好奇的,畢竟因為性格和家世原因,她幾乎沒什麼朋友,她以為自己會多一個少年玩伴。
但渾身溼漉漉的少年踏進周家的大門之後,看向她的臉上卻表情很淡,彷彿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這一下激起了周憶之的傲氣——這人寄人籬下,鞋子將地毯都弄髒了,不是應該討好她麼?可為何他卻脊背挺拔,全然沒有那個意思?
周憶之心中生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是他先不理會自己的。
現在想起來,周憶之越來越覺得自己誤會了什麼。
她打開了父親發過來的薛昔的資料,將那些附件挨個點開來看。
上一世,因為不關心、不在意,她甚至冷漠地連附件的資料都沒開啟過。
是後來才從學校裡的學生口中得知關於薛昔的身世的流言蜚語。
她的父親周度是個十足利己主義的商人,無故不會資助毫無關係的窮學生。
之所以將薛昔帶回家,是有原因的。薛家祖上從官,周家祖上從商,兩家爺爺有著舊交情。
三年前薛昔的父親還是海城的市長兼省委書記,在一場爆炸事件中處事不利被革職,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人舉報,發現其曾經貪汙受賄。
具體事情如何,誰也不清楚,就連周度能得到的資訊也只是比新聞上稍稍多一點。
薛父薛母財產被賠償掉之後,雙雙自殺,薛昔親眼見到父母跳樓,受到刺激過大,自閉失聲,被送至他爺爺那裡,改名換姓,他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從官二代淪落至貧困生。
三個月前,他爺爺也去世了,只剩下一位老年痴呆的外婆。
周憶之的父親遵從海外的爺爺的意思,對薛昔進行了資助,將故人之子從外市接了過來,併為其辦理了轉學手續,安排其外婆住進了醫院。
這才是薛昔被帶進周家的開端。
周憶之當時沒有細看資料,也就不知道,而後從學校裡那群貴族子弟口中用嘲弄的口氣聽到的時候,對哥哥的討厭已經根深蒂固了。
但現在想來,少年薛昔在被管家帶回來之前,剛處理完爺爺的喪事,帶著外婆長途跋涉過來,已然落魄而疲憊,壓力將他壓彎了腰,他累得步履沉重,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可他猶如落湯雞站在周家大門前,仍然挺直了脊背,恐怕是想在自己面前,努力體面一點。
他身上有長途火車的氣味,餓了一天的肚子,怕靠近自己會被自己聞到,沒了好印象,所以遠遠站在那裡,沉默地抿著唇,看著自己不說話。
而當時的自己什麼也沒考慮到,只脾氣被激起來,以為他對自己不屑,在他進門之後,就開始冷眼相對。
……
周憶之腦中關於上一世這一天的記憶逐漸被勾起,宛如泛黃被壓在箱底的書頁被重新找出來,她心裡空空的,有些難過,又有可以重來一世的歡喜。
她要彌補上一世的惡劣與過錯,改變她與哥哥的命運。這一世她不會再是那個氣焰囂張、不知好歹的周憶之。
想到這裡,周憶之迅速跳起來,衝到廚房去,元氣滿滿地對何姨道:“何姨,幫我做幾個菜!”
上一世他餓了一天肚子,還要被她冷嘲熱諷。這一世她想提前準備好飯,等他來。
何姨嚇了一跳,慌忙將她推出去:“小姐,你進來幹嘛啦?”
周憶之從小到大都有點嬌氣,鼻子敏感,胃也不好,聞不得過於濃重的味道,油煙味、血腥味,聞到都會讓她不由自主的乾嘔。
管家和何姨但凡沾上了這些味道,都會先洗完澡再出現在她面前。因而廚房這地方是周憶之從來都不會進的。
她十指纖細不沾春陽水,像是擺在貨架上的精緻展品,與這些格格不入。
但周憶之已經吩咐了起來:“何姨,做一道排骨蒸肉,記得做得甜一些,然後再看著做一些綠色蔬菜。”
何姨更加懷疑人生:“小姐,你不是不愛吃甜嗎?你說糖食中有讓人發胖的東西。”
可哥哥喜歡吃。
上輩子這別墅中所有的菜色都是按照周憶之的來。
周憶之因為討厭薛昔,不經常在家裡吃飯,常年在學校外面請客。偶爾在別墅裡吃飯,何姨做的也全都是她喜歡的,而坐在她對面沉默的少年從來都不挑。
他個子竄得很快,身高几天一個變化,那幾年吃的卻全都是他不能吃的辣。
周憶之光是想想都滿心悵然,她毫不猶豫地對何姨道:“沒關係,何姨,記得做得清淡點,待會兒有客人來。”
何姨有求必應,也沒多想,進廚房忙去了。
周憶之回到客廳,又將自己那丟人現眼的省獎盃拿回了臥室,擱在抽屜裡鎖了起來。
她從房間裡出來,又想到一件事。
上一世薛昔來到這個家之後,因為家裡一切都是周憶之做主,因而當時十分排斥他的周憶之故意讓管家將他的房間安排在別墅外的花匠的房間裡。
那屋子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