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留在外面趕回來,而且既然是陳叔通知的,那肯定是已經回大宅安頓好了,所以打車的時候沒有猶豫地跟司機報了應川這兒的地址。
“還不困?”
房間的窗簾遮光程度非常普通,現在外頭又還是白天,應川怕田臻會睡不好,便把手蓋在他眼皮上,但十幾分鍾過去了,他還能感覺到手掌下面田臻的眼睛依舊在骨碌碌地來回轉動。
“……很困,但睡不著。”對此田臻也有些煩躁,可是想睡著的願望越強烈,腦子裡的聲音就越喧囂。從昨晚救護車上呼嘯的警示鈴,醫院走廊裡按固定節奏跳動著的電子鐘,病房裡爺爺的心電監護儀嗡嗡作響,再到,他和他爸面對面站著,不可自控地說出的每一句話。他想起插在爺爺身上的管子,爸爸勃然大怒抬起的手臂,披散著頭髮蹲在浴缸裡的媽媽,最後還有,永遠停留在十二歲的,田然的臉。
“應川,我能和你說說田然嗎?”
“當然。”
田臻抓過他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在他的手心裡親了親。
“我家裡的大人對待田然的去世,有兩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是我爺爺這樣的務實派,認為離開的人已經離開,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所以他們告訴我,要忘記這件事,不要讓它影響我。一種是我媽媽那樣的逃避派,不認為田然已經離開,因為還有一個和田然長得一模一樣的我,所以希望我以田然的姿態活下去。我爸呢,其實算是比較痛苦的,我覺得他內心是接受了田然已經去世的,但卻要陪著我媽,支撐起一個破碎的夢。”此刻他躺在應川懷裡,應川的體溫熨帖著他,他很安全,很完整,和在醫院裡時不同,再說起這些事,已經可以做到情緒鎮定,甚至有一絲客觀分析的意思:“如果兩個孩子都活著,所有人皆大歡喜,如果兩個孩子都死了,那麼至少能放心的痛哭流涕。這樣活一個死一個就不好辦了。他們為難,我也為難。我沒法做到像爺爺說的那樣,忘記田然,怎麼可能忘記呢?剛開始一段時間我沒辦法照鏡子,一照鏡子我就會想起田然。但是我也沒辦法像我媽期盼的那樣,乾脆變成田然。她一遍遍地讓我學習田然說話的語氣,走路的樣子,甚至小提琴拉弓的姿勢,我們複習得精疲力盡,可最後還是失敗了。我曾經反思過,以外表上來說,我肯定是具備成為田然的最佳條件的,但為什麼就是做不到百分之百,會不會是我的潛意識在拒絕呢?我每天活在矛盾中,一方面看見我媽的情況一天天變糟,我會內疚自己沒有能完全複製出一個田然。另一方面我隱約知道,要想真的成為田然,就要先了結田臻,由我親自動手,讓田臻消失。但最終因為自私,我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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