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易轍成為朋友,任誰都不敢相信,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但也就奇了怪了,易轍就堅定不移地罩了這麼個平凡姑娘許多年。甚至有人傳,易轍還曾經衝冠一怒為紅顏,把幾個嘲笑趙未凡胖的男生揍了個底朝天,還列成一排,挨個鞠躬,挨個給趙未凡倒歉。
易轍錯的題不多,而且大部分是生物化學中需要記憶的部分。趙未凡三言兩語點撥完,看著正皺著眉頭,姿勢很彆扭地在書上勾勾畫畫的易轍,忍不住說:“你說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咯,有你這麼找架的麼?”
那天早上她到學校,就聽說易轍和七中的一幫人幹了一大架。新聞都傳進了一中這個與世隔絕的實驗班,自然是十分勁爆的。趙未凡抱著一摞數學卷子,聽著班裡幾個算是比較淘的男生一人一語地議論著易轍。
“我靠,單挑了一幫啊,雖然還是被揍了個半死,但是也太牛`逼了吧,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啊。”
“看這回老杜怎麼弄吧,不是說上次他打架,年紀主任要把他從實驗班弄出去,結果老杜沒同意麼,這回……我看懸了,你們說老杜還扛得住麼?”
“我看夠嗆……要是他成績特別好沒準老杜還能更堅決點……”
趙未凡木著臉走到他們旁邊,把手中的卷子往桌上一拍:“101。”
幾個男生的討論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他們將目光凝在她身上,不知她在搞什麼鬼。趙未凡沒理他們,坦坦蕩蕩地走到易轍空著的座位旁,在桌上放了另一張卷子。她其實很想把上面的分數念出來,讓旁邊的幾個人聽聽,誰是那個成績不“特別好”的。但她又知道,有些人根本聽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易轍自然知道別人是怎麼議論他的,甚至他還知道沒被傳播出去的部分。那天干完那慘烈的一架,易轍躺在醫院的急診病床上,一直挑他事的那個一直坐在一旁死瞪著他。易轍實在看得煩,就跟他說:“別瞪了,不說好剛才結了嗎。”
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話,把那人弄得躥火。
“你他媽到底是不是傻`逼啊?啊?”那人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上次檯球廳一架,易轍他們也算是贏了一面,他怎麼就沒事找事上來找架了呢,要找也該他們去找啊,輪得著他麼?
他呲牙咧嘴地忍著護士並不輕柔的動作,罵罵咧咧地問:“老子的傷剛他媽好點,又他媽跟你幹了一架,懂不懂規矩啊你?都不他媽給人喘口氣?”
易轍越聽越煩,心想,他媽的他媽的,你他媽的累不累。
他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說過了,我不混了,一次解決清了,省得麻煩。”
那人被酒精殺得直流汗:“不混個屁!”
“是不混了,”易轍看著天花板,忽然認真地說,“高三了,我該學習了。”
那個人愣在那,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著易轍。
估計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半晌,他啐了一聲,罵道:“靠,傻`逼。”
這回易轍沒像以前一樣,用拳頭讓他閉嘴,他現在也動不了,也不想再爭這些個。他沒什麼感情地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躺著。
至此,那個人終於相信了易轍的話。
易轍不知道這件事會被那堆曾經跟他有過節的人傳成什麼樣,或許他們聚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每個人都可以拎出“易轍”這個名字,連損帶嘲地罵上一句“傻`逼”,再一同鬨笑。但他知道,這段混亂、讓許唐成看不上的過往,是真的清了。
想打架,想收拾人,總能找到由頭,今天我揪住你一個惹我不爽的地方,明天我去你那找回面子,出一口氣,永遠沒個完。一笑泯恩仇是不存在於高中生們之間的,想要單方面退出這場你來我往的打架遊戲,了結過往的恩恩怨怨,就必須得付出點代價——包括本來不需要留的血,包括別人口中的那句,“易轍那個大傻`逼。”
第四章
剛進入冬天,北方的空氣幹得厲害,有一天早晨洗臉時,許唐成甚至流了鼻血。這是老毛病了,基本一到這個季節,他的鼻子就碰都碰不得。他抽了兩張紙堵住鼻子,仰著頭走了出去。
“你怎麼了?”正在穿鞋的成絮模模糊糊中看到他不尋常的姿態,關切地要過來看,但在中途不小心被地上的網線絆到,叮叮噹噹帶出一陣聲響。
“小心點小心點。”許唐成連聲說。
成絮高度近視,但以眼睛會變形為由拒絕長時間戴眼鏡,堅持不到必要的時候絕不戴眼鏡。許唐成也挺佩服他的,一天被各種東西絆八次都能克服。
“沒事,空氣太乾了。”
成絮說要去一個公司做調研,早早就抱起書包出了門。許唐成在他走前扔給他一個麵包,讓他路上吃。
今天有個學長讓他幫忙給一個本科生的智慧車隊做個指導,說是學弟約了好幾次,可自己這陣子太忙,實在沒空,只好找他幫忙。他換好衣服剛準備過去,卻收到了學弟的電話。學弟說他們昨晚聚餐,可能吃壞了肚子,現在集體在醫院打點滴,問他指導能不能改天再做。
許唐成自然答應下來,又關心地問了幾句,在確定他們已經沒事了之後,結束了通話。
行程臨時取消,許唐成之前為了一篇投稿的論文熬了一週,此刻一點都不想再去實驗室了。他聽著歌打掃了一遍宿舍,又把那根掉落的網線仔細地重新固定好。之後實在沒什麼事做了,在心中打算了一番,他乾脆買了車票回家。
因為本來覺得會在學校呆兩天,所以週五他就把車借給了別人。
周慧看他回來,很驚奇:“不是說不回來麼?吃飯了麼?”
“吃了。本來有事,後來又沒事了,我就回來了。”
周慧迎上來,接過他手裡的東西:“這是買的什麼?”
“加溼器。”
周慧一聽就皺起了眉頭,許唐成趕緊搶在她之前說:“我知道家裡有,給你們屋裡再放一個,最近天太乾了。”
周慧瞪了他一眼,數落他又亂花錢。
許唐成笑了笑,換好拖鞋,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奇怪地問:“我爸和唐蹊呢?”
“我把他倆支到你奶奶家去了,我剛大掃除完,這個季節家裡的灰太多,暖氣一燒,別說他倆了,我都難受。”說著,周慧拿過許唐成剛脫下來的外套,捏起一隻袖子嫌棄,“哎喲,你看你這袖口都髒了。”
“怎麼會?”許唐成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新洗的,才穿了連兩天。”
“那你上次洗衣服肯定沒搓袖口,這個袖口啊,領子啊,必須要單打肥皂搓一遍。你直接扔洗衣機肯定洗不乾淨啊,等會我給你再洗洗。”
許唐成幹了一大杯水解了渴。聽著洗衣機正在旋轉的聲響,他無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