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把她拉到自己的傘下,直接抬手幫她收了傘,“這水都能到你膝蓋了,著涼了就麻煩了。”
許唐蹊無法,只得按照許唐成的意思,接過許唐成手裡的雨傘,趴到了他身上。許唐成把許唐蹊送到車裡,確認車裡不冷,許唐蹊的身上也沒有溼,才將車鑰匙遞給她:“你在這等著,我去等等易轍。”
其實許唐成在給許唐蹊打完電話之後就聯絡了易轍,但易轍的手機卻一直是關機狀態。他怕在自己還沒到校門口的時候,易轍已經恰巧走這個時間差出來,再加上反正褲子已經幾乎全溼,他便索性也不再去費力尋找水淺的地方,直接舉著傘,大跨步地往前跑。
許唐成踮起腳、伸長了脖子朝學校裡面望,幾乎每一個出來的學生都打著一頂傘,穿著一身校服,乍一看,很難分辨出來人。看著不斷湧出的人流,他也不確定,在這樣亂糟糟的環境中,自己成功捕捉到易轍的機率到底有多少。
不過好在易轍很高,他想,這樣的話,目標應該比較明顯。
就這樣等了一會兒,走出來的學生變得越來越少,人與人之間有了更大的間距,不再像之前那般的一窩蜂,但許唐成還是沒有看到易轍。
看看腕上的手錶,10點20分。
可能還沒出來?
雨勢未歇,還又隨了風。
許唐成又左右晃著朝裡望了望。再等一會兒吧。
等在學校門口接孩子的家長實在太多,去往車棚的路上,易轍朝門口看了一眼,看到那水瀉不通的人潮,忽生出一股子煩亂的情緒。
這樣沒防備的雨是蕭條冷清的,但又很神奇的,能夠引來這樣一陣充滿溫情的熱鬧。
因為雨下得大,很多人都放棄了騎車,雖到了放學的時間,腳踏車棚依然被塞得滿滿的,易轍動手挪了三輛,才勉強把自己的車推出來。他沒有打傘,渾身溼透,額上不斷有水順著碎髮滴下來。他跨上腳踏車,抹了一把後頸的雨水,接著將車頭轉了一個方向。
學校有一個後門,通往家屬區,而他也並不想在此時去穿過大門水洩不通的人群。車把左右搖晃兩下,原本蹬在地上的腳收上來,車子很快加速,在道路無人的一側,逆著一旁的人流朝前去。
少年躬身騎在校園裡,大雨從頭頂澆下,灌了滿身,腳下也有不斷濺起的水花,本該是有些狼狽的場景,卻讓易轍覺得莫名爽快。下這麼大的雨,在校園騎車也不會有人管,路上的人都忙著回家,有打傘的,也有像他一樣直面暴雨的,而在他們眼中,他也只是一個著急回家的人而已。
一路都是飛騎,帶著滿身的水到家,走過的臺階都被印上黑漆的一灘漬。掏出的鑰匙也嗒著水,易轍甩了兩下,又在溼漉漉的袖子上蹭了蹭。剛要開門,身後的門卻率先開啟。
看到易轍這副樣子,周慧很是吃驚。短暫的驚疑之後,她朝前邁了一小步,卻又有些匆促地退回去。在她踟躕的時間裡,易轍先問了一句“阿姨好”。
“哎,”周慧連連點頭,“怎麼……”
周慧吐了兩個字,卻又像不知該不該說般停了下來。易轍望著她,靜靜等著。
“怎麼自己回來了,唐成不是去接你們了嗎?”
對於“你們”二字,易轍是反應了一會兒的。
周慧在看到易轍之後便有些懷疑,現在瞧見他臉上露出的茫然表情,更加印證了易轍並不知道這件事的猜想。
但——是沒聯絡上,還是沒有聯絡,周慧便拿不準了。二者意思相差太大,使得她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
“那我去給他打……”
她的話沒說完,易轍已經扶著扶手,一步兩階地衝下了樓。
周慧錯愕,趕忙跨出門,追著喊了兩聲。易轍卻像什麼都沒聽見,樓道的門開啟又闔上,一聲響,隔絕了雨聲。
周慧方才的話中帶著不確定,但易轍卻從未曾像現在一樣,這麼快地做出判斷——他一定給自己打了許多電話,如果現在給手機充上電,一定還能看到他的許多條訊息。他會告訴他放學在校門口等他,會告訴他他來接他,也會在最後告訴他……
我聯絡不上你,看到的話,給我回個信。
為什麼剛才要跑去走小門?
易轍騎車往回趕,路上滿腦子都是這樣的一串質問。怎麼就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走了?怎麼就不想被別人看了?易轍咬牙,他媽的,老嘰嘰歪歪瞎矯情什麼?
車騎得太慢了,易轍覺得到學校的路突然莫名增出很長,好像還要好久才能到。瘋狂的騎行引來路人側目,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最後他乾脆站起來,在被大雨模糊了的視線中將車騎得左右搖擺,以一個極限的速度,掠過與他方向相反的人流。
終於快到學校大門口,大腿已經痠軟,堆積的乳酸開始叫囂,卻依然抵不過他近乎機械的動作。
人體內乳酸產生的原因是什麼?這道題他在今晚剛剛做到過。
剎車,停住,易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
大雨,他撐了一把黑色的傘。
那是他的避難所。
易轍騎過馬路,貼到他身後停下,許唐成都還沒有任何的察覺。看著他向學校裡面張望時拉長的脖頸、踮起的腳,他輕輕叫了他一聲。
雨聲阻斷了呼喚,眼前的人沒有聽見。但在易轍要再一步上前時,很突然地,他又轉過了身。
“你……”許唐成被嚇了一跳,再看到他這被淋了透骨的樣子,有些愣地伸出一隻手,拽上了他的胳膊,“你這是從哪來?”
一把傘,遮住了兩個人。
易轍的呼吸還未完全平復,他張了張嘴,聲音抖著:“我手機沒電了。”
第十八章
“我知道。”許唐成說。
他也說不出到底為何這樣相信,但在發現易轍關機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手機沒電了,而不是機主出於什麼不好情緒,主動切斷與外界的聯絡。他將易轍上下打量了一圈,確定他目前的狀況已經不能再糟,薄薄的校服褲子貼在腿上,胸口亦是溼嗒嗒的一片,完全展現出了人體輪廓。皺起眉,抬頭剛要責怪,許唐成卻發現那束看過來的目光中,好像包含了不一樣的東西。
歉疚,著急,都有,但又都不完全。
一時的猜測遲疑,使得他沒有再說任何話。
“我出來的時候走了小門……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看他一臉懊惱,許唐成笑著說,“本來也沒有提前聯絡好,錯過也是正常的。”
易轍正跨下車,聽到這話,抿唇低頭,很快地捏了兩下閘。
雨像是還有加大的趨勢,許唐成聽到身後有吱啦拖拽的聲音,回頭看,發現校門已經闔上了一扇。
“走吧,我們先把你的腳踏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