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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住院部消磨了一週時光,姜玟桐漸漸跟邊遂寧熟了起來。
不忙的時候,邊遂寧會過來跟她聊天。姜玟桐這才發現,邊遂寧的外表實在具有很大的欺騙性。
她笑起來又暖又柔,其實是個冷美人。
女生喜歡的衣鞋化妝品,她一概興致缺缺,反倒是經常說起一些冷門科普,還會板起那張好看的臉,毫不留情地批評姜玟桐。
某一日,姜玟桐實在看不下去病房亂糟糟的樣子,起床收拾了一通,正巧被邊遂寧看到了。
你看看你,還在那裡忙個什麼?你知不知道胎盤低置很危險,都告訴你了要靜養,你怎麼回事?想不想生孩子了?
罵歸罵,但邊遂寧似乎洞察了姜玟桐最近的窘境,倒也不曾問起姜玟桐的家人。
又冷酷又聰明,冷美人魅力十足,自然追求者甚眾。常常有男人送花到值班臺,可惜最後都成了值班護士閒時擺弄的玩具。
她看上去不在乎,也不走心。
但偶爾聽護士們閒聊,貌似邊遂寧已經結婚了。
一天夜裡,姜玟桐睡不著,走出住院樓溜達,撞見了在紫藤花架下抽菸的她。
邊遂寧披著白大褂,裡面隨隨便便穿了一件暗色的寬大T恤,她面朝主樓的方向,瀟灑地吐著菸圈,很有幾分風流意態。
如果生在古代,沒準是一位劫富濟貧的女俠。
離遠一點,二手菸對你不好。邊遂寧回頭衝她笑了笑,皎潔清俊的眼像流星,彷彿能點燃整個春夜的迷夢。她按滅了菸頭,又散了會味道,這才走到姜玟桐身邊:怎麼,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意外我會抽菸?
你笑起來實在太甜。
邊遂寧輕笑:不奇怪啊,笑容是我的必殺技,出來混飯吃,全靠這張臉。你呢,怎麼跑出來了?夜裡有風,早點回去吧。
姜玟桐也笑:閒不住。
你就是不聽勸,好在我也勸不了你太久了。邊遂寧盯著不遠處的燈影重重,你是我這趟列車最後一班乘客。
姜玟桐:?
開玩笑的,住院醫輪值要結束了,3年了啊,從前覺得度日如年,現在竟然開始有些懷念。邊遂寧伸了一個懶腰,等你的小女孩出生時,我就是掛牌上崗的邊醫生了。厲不厲害?
姜玟桐笑著掏出手機:邊醫生,我好像還沒加過你微信。
我不喜歡玩這些東西。
邊遂寧在她的手機上戳了幾下,似乎有些迷惑:咦?我發現我倆的手機是一款,都特麼老掉牙了。
說完,和姜玟桐對視一眼,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剛透過好友申請,邊遂寧的手機像警報一樣響了,她瞥了一眼螢幕,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姜玟桐不小心看到,來電人的頭像是一箇中年男人正經八百的正裝照。
喂,今晚值班,嗯,不回了。邊遂寧拿起手機,朝著姜玟桐揮了揮,然後便離開了。
邊遂寧的步伐很快,捲起了一陣紫藤花香。
難得有這樣星月澄澈的春夜,姜玟桐獨自在花架下看了一會星星。浩瀚星河固然璀璨綺麗,但她還是更想念床前那一串溫暖閃耀的星星燈。
明明才離家幾天而已啊。
還有擺在軟墊之上的臨冬,長久無人陪伴,是否也會感到寂寞孤單呢?
像是體會到了姜玟桐此時此刻的心情,突然,長久靜謐的虛空中,她感受到了一陣細微的、有力的顫動。
這隱秘又偉大的顫動,似乎源自同樣不可描摹的深深處。
姜玟桐僵住了。
她沒有想到,生命初始的悸動,她和小女孩在這個荒唐人世間的第一次對話,竟然發生在這個月色如水的春夜。
很快,呆愣變成了狂喜,姜玟桐站了起來。
她的心狂跳不已。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打電話給高塬,想要跟他分享這不可思議的魔法時刻。
很快,她又自責地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這麼晚了,高塬要麼在自習室,要麼在宿舍休息,他身處的那個世界,與這裡又何止相差十萬八千里。
姜玟桐將手機通訊錄翻了一圈,竟然再也找不到一個人來分享這一份突如其來的幸運。
然而,她也只是猶疑了片刻,不一會兒便快走起來,朝著主樓側面的自動販賣機走去。
她需要一瓶熱牛奶,小女孩一定是餓了。
自動販賣機很高,即便是她,也需要輕輕地踮起腳。在即將觸到按鈕時,一雙修長的手在她身後摁亮了。
這一排都沒什麼人買,日期不新鮮了,我把我這瓶新鮮的給你。
熟悉的懶洋洋的嗓音冒了出來,差點把姜玟桐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
溫荷蘇呵了一聲:瞧你說的,為什麼不能是我?他又彎下腰,取出了那盒熱牛奶。
你不是白天過來診療嗎?晚上沒醫生出診的。
溫荷蘇乾巴巴笑了一聲,將手裡另一盒包裝精美的牛奶遞給她,自己撕開新買的,吸溜吸溜喝了起來。
每個月圓之夜,我都會化身為狼人,必須待在醫院才能得到控制。
姜玟桐:說人話。
溫荷蘇用那雙撲朔迷離的眼睛盯了她半晌,接著冷不丁地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開玩笑的,我下午來做復健,效果太好所以一直睡到了現在。
這是今晚第二個人跟我開玩笑了。姜玟桐也喝了一口牛奶,揚起一個幸福的笑容,味道真不錯。
但溫荷蘇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後半句話。
他凝視著對面的住院樓,忽然莫名其妙地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