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與仇視。我只覺得好笑,他的世界頃刻間翻天覆地,我又何嘗不是呢?
虎賁衛剛要領著他下去,我止住他們將宋雲啞穴解了,問他:“照理說宋甫的兒子、孫子、就連玄孫都已被我斬殺殆盡,你自稱姓宋,又為何叫段棋舅父?”
他瞪著我,咬緊了牙不肯開口,我冷笑一聲:“掌嘴。”
虎賁衛一掌下去,他瞬間便是滿嘴鮮血。
我睨著他:“再不說就割一隻耳朵。”
宋雲被打得一邊臉頰迅速腫起,氣焰立時矮了一截,含糊道:“我隨母姓。”
我見他終於老實了,又問:“你為何會知道段涅在火曦島上?”
“我不知道,是易先生……他從前為我舅父做事,他說島上有仙藥……說不定還有別的寶貝,就派人去查……沒想到無意中發現鳳王沒有死。”他說得斷斷續續,唇角不住滴下血來,倒有幾分可憐,“易先生讓我偽裝成……遭遇海難的少年登島……還讓我接近段涅……”
我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他臉上的淚痣,發現顏色不是黑的,反而有些發青,像是黥面。
“你臉上的痣也是故意點上去的?”
宋雲垂下眼道:“是,為了讓段涅心軟……”
我冷哼一聲,收回手,不屑道:“假的終究是假的,恐怕皇兄早已察覺宋公子的古怪,這才陪你演了這場好戲。”
他聞言慘笑出聲:“是啊,原來他這一年待我的好……都是假的。”
我方覺他語氣不對,就見他後齒微動,忙道:“不好,他要自戕!”
可等虎賁衛去掰他牙關時,一切都晚了,宋雲口中湧出汩汩黑血,麵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白轉青再轉成了紫黑色。
“段姽,我在下面……等著你!”他用最後的力氣,向我發出惡毒的詛咒。
我朝他投去憐憫的眼神,什麼話也沒說,看著他雙目大睜著,一點點失去鮮活的光彩。
“帶下去吧!”我擺了擺手,讓人將宋雲的屍體抬走。
我回到寢殿內,坐到桌旁,等著申祿和段涅上山。直到這時我才有點真實的感覺,原來段涅沒有想要我死,原來他和申祿聯手了,原來他不過是在宋雲面前演戲。
可他為何不將這一切和我說呢?又為何要瞞著我呢?害我生出了這天大的誤會,差點莫名其妙丟了命。
我正一個人瞎琢磨著,門外侍衛通報,說是國師來了,我連忙讓他將人放進來。
段涅是一個人來的,我從座椅上站起來,忐忑地看著他。
他緩緩走進殿內,見了我,沉默著一言不發,先是將臉上面具摘下,露出一張結著冷霜的面容。
我一愣,視線瞥到他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兩卷東西,立馬龍顏大驚,簡直要將一顆心蹦出嗓子眼。
“皇兄……”
他猛地將那兩卷東西丟在我腳下,發出兩聲悶響,唇邊露出一抹淡的不能再淡的笑來:“我真是好感動啊,段姽你長能耐了。”
“皇兄你聽我解釋……”
“我若要做皇帝,還輪得到你?”他完全不聽我說話,自顧道,“你招惹了我,現在又要自己去死,天下間哪裡有這種道理?”
他說這些話時明明十分平靜,聲音也不如何響,可我就是知道他已怒到了極致,甚至……要比當初知道我對他用纏綿那會兒還要生氣。
“我本想為你將一切擋去,讓你可高枕無憂坐這帝位,看來是我錯了。” 他眉心淺淺擰著,說不清是真這樣想還是一時氣話。
我被他的語氣弄得忐忑難安,快步過去一把抱住他,慌亂道:“皇兄,你別這樣說,是我不好,我不該偷聽你和楚……宋雲的談話,更不該無端懷疑你、不信你。我不願你有一點不悅,我……我只是想要你開心罷了!”
他的身體硬的就像石頭,一直緊繃著,不見放鬆。我其實自己也是後怕不已,就差一點點,我和他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我哀求他:“皇兄,你要打要罵要罰都可以,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段涅過了許久終於撥出一口氣,身上的肌肉到這時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段姽,你記住,若你敢死在我的前頭,我便生生世世不要再見到你。”
我眼眶發熱,更加抱緊了他。
“好!”
過了片刻,我感到有一雙手將我環住,把我牢牢擁進了他的懷裡。
第44章
那易先生丟了宋雲,倉皇而逃,最後卻還是未能逃脫甲巳的手掌心。只是在追捕對方的過程中,甲巳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傷,讓申祿終日憂心忡忡,回到藤嶺後竟也不追著我問那兩張詔書的事情了。
“易東尋罪該萬死,臣將盡快擬定賊子罪狀昭告於世,讓百姓都知道祭天大典上發生的事並非天意,而是人為!”刑官一副恨不得將叛黨扒皮抽筋的模樣。
申祿立在一旁不言不語,我目光掃向他,他竟然也渾然不覺。
我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道:“尚羽侯,你看如何?”
申祿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被身旁刑官推了把才回過神。
他連忙躬身,一字一句清晰道:“易東尋其罪當誅,臣懇請陛下將此人處凌遲之刑,以儆效尤!”
在場眾人都有些被他這話給震懾住,凌遲如此重刑,我登基以來還未用過,真是看不出申祿是個這樣心狠手辣的傢伙。但一個數次想要置我於死地的叛黨魁首,的確不適宜讓他死的太輕鬆,再三權衡,我還是同意了申祿的提議。
“那就秋後行刑吧。”我拍板道。
討論完正事,一群大臣莫名其妙就說到立後的問題上來了,還說我子嗣不豐,對大夏社稷不利,強烈要求我擴充後宮。
之前我說天下方定,不考慮這些男歡女愛之事,他們信了,後來有了段辛,他們覺得我年輕,將來必定會有更多皇子公主,因此很是消停了一陣。但後來我完全閒置了後宮,兩年間白了頭髮,再沒有子嗣的動靜,他們便又開始急了。
特別是那幾個大氏族,整日卯足勁兒往我面前塞人,弄得我煩不勝煩。
立什麼後?擴什麼後宮?別說我硬不起來,就算硬的起來,我也不可能做對不起皇兄的事啊!
“此事年後再議,沒事就散了吧。”
我隨便找了個理由將人都打發了,完了就去麟趾宮找段涅。
自別宮回到藤嶺後,他雖對我不再動氣,日常也沒有冷言冷語,但我總是覺得他還是心裡有芥蒂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