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往她手背拍了一記,“你老實講,是不是想霍師父了。”
聞人椿想搖頭,又想點頭,最後只是撓了撓耳後根:“臨安不比系島,虎狼豺豹擠作一堂,是挺讓人擔心的。”
“哦?你就不怕霍師父一去不復返?”
“他的根就在那兒。”
“嘖,一說這些就同我彎彎繞繞。”蘇稚扁了扁嘴,“來!我教你!待霍師父這趟回來,你就抱著他不要放,然後大聲告訴他,你喜歡他,喜歡得沒辦法放,要同他一生一世做夫妻。”蘇稚還沒說完,聞人椿已經面紅耳赤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即使沒旁的人在意,聞人椿自己第一個受不了。
她憑什麼這樣做。
若是霍鈺將她踢開……
“相信我,霍師父不過是在那兒強撐出一副姿態。他喜歡你,沒瞎的人都能瞧得出來。”
蘇稚說得如此胸有成竹,聞人椿還是不敢信。
“你呀,明明這樣好,為何總是不敢爭取。”
聞人椿傻笑,看著看著卻有了苦意。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好。若是好,爹孃為何不把她留在身邊;若是好,班主為何不送她上臺。不如求得少一些,能平安地活著,偶爾舒一口氣,時不時放聲大笑,便心滿意足吧。
就算……就算霍鈺此番真的一去不復返,她也想好往後怎麼過了。
反正他們之間擁有的,只是一朵椿花罷了。
只是當那一天終於來臨時,聞人椿還是慌得一夜沒睡。
距離歸期已經遲了五日,有擔驚受怕的人做了道場去岸邊祈福。
汪洋深不可測,若遇暴雨、惡風,四處求救不能,凶多吉少。
聞人椿是在海上歷過劫的,一幕幕驚險回想起來,再也不能安心。她不能篤定霍鈺是否還有好運。
雷鳴擊打至第三回,她終是熬不住心焦,撐起了身。外頭忽地閃過一道白光,透過那一戶窄窗,將屋子剎那點亮。
聞人椿下地的時候不免腿都軟了一下。
她顧不上得體,披了件寬大的罩衫,隨手摸了一根木簪將許久未剪的長髮滿頭盤起,帶著倦容與傘便往岸邊去。
雨點還未打下來,聞人椿走在路上,只覺得自己正被雲層一處又一處地往下壓,還要時不時受那劈雷的驚嚇。
聞人椿斗膽將傘往後撐,迎面遇上一道白光,一生二、二生三,那白的光竟像蛇身長出無數腳,密密麻麻,佔滿一片天。
聞人椿下意識地俯低身子。
為了祈福,岸邊臨時搭了一間小屋,有修行之人在裡頭誦經。聞人椿不敢進去叨擾,便撐著傘乖乖待在屋簷下。
有人認得她是誰,有人低聲怨了句:“都是他們這些外鄉人害的。”
陳大娘也在其列,她擔憂自家侄子,已經連著來了三晚。
“穿的如此單薄,待會兒要著涼的。”陳大娘走近,扯了扯聞人椿身上的罩衫。
“對不起。”她因方才一句抱怨愧疚至極。
陳大娘卻是不忍責怪的,攙著她的手,將手上溫度傳給她,“傻孩子,別放心上。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們都會回來。”
話是這麼說,天卻無情。
不過半個時辰,天上下的雨已經積到了腳背,有人看情形不斷,怕這雨一時半會兒斷不了,趕緊撐著傘趟過水去尋桑武士等人幫助。
竟是被他說中了。一炷香的時間,那雨從小雨滴答到水流如注,待在屋簷下,就像站在瀑布旁,飛流直下,任是威武的勇士都難衝出去。
祈福的屋內也開始漏水。
事不宜遲,待雨勢稍稍放緩,聞人椿和旁的幾位年輕人將大娘姆媽們趕成一排,而後拿一根長棍,由年輕的、體壯的站於一前一後,領著人淌水回去。
她心中只想著別人,自己的罩衫已經溼了大半截。
一個回神,立刻起了哆嗦。
“船回來了!”只聽一位大娘中氣十足地喊道。隊伍即刻散了去,同三位武士有血緣愛情的跑在了最前頭。
潑天的雨水、震耳的雷鳴都無法讓人卻步。
聞人椿看著那小船上跳下一個一個人。
都不是他。
直到——“霍鈺!”
她看見自己的心裡也起了電閃和雷鳴。
☆、非分
那一聲“霍鈺”, 炙熱明亮。霍鈺不得不承認,他聽懵了。
腳上的傷不痛了,在臨安思量妥當的安排也逐一沒了蹤影。
眼裡心裡只有從雨中跑來的她。
傘跟不上她的步伐, 一件白灰色罩衫早被浸透,裡頭那件裙子似是鑲了小紅花, 若隱若現,在黑夜之中豔麗異常。
離他跟前還有兩步的時候, 她卻停下了。
她改了稱呼, 叫了聲“二少爺”。然後將那把東歪西倒的傘撐到了他頭上。
“不成體統。”他臉上繃著, 眼睛嘴巴都拉成一條長長的線。她未來得及低頭認錯, 已經被他整個擁進懷裡。
是風塵僕僕的味道,被暴雨雷鳴衝了一半, 留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忽然覺得好熱,明明正在淋雨。
“怎麼我不在,變得這麼笨。”霍鈺抱夠了, 鬆了手, 將傘接到自己手中, 然後自然地牽著她往島中走去。
那傘不大, 他們擠得很緊, 溼透的衣衫如若無物, 聞人椿甚至能感到霍鈺手臂肌肉的走向。這種隔了一月有餘的親暱讓她不禁小鹿亂撞。
“以後這種天氣,要在屋裡躲雨。”
“我是怕……”越解釋越亂, 她啞了聲,“嗯”了一句。
“真是的,衣服也不好好穿,頭髮也亂七八糟。”
“我剛才睡著。”
“那起來做什麼?”
他問的每句話都不好答,聞人椿嘟囔著嘴, 覺得自己大概是自討苦吃。
“是不是怕我不回來?”霍鈺注意到她還有小半個身子留在傘外,便將她直接攬了過來。聞人椿不自在地忸怩了一下,女子獨有的柔軟清香在他懷裡蔓延發酵,竟讓他生出綺思。
“小椿。”
“嗯?”
“我答應過你的,就一定會回來。”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不再同他過不去,乖乖與他同撐一把傘。
不知道是不是雨聲太大,兩人都覺得自己的心靜了下來。
這雨實在稀奇,頗愛落井下石。待眾人各回各屋,它便收了力氣不再發威,只留稀稀拉拉的幾滴雨聲。
霍鈺身子弱,被聞人椿先推去沐浴更衣。聞人椿自己則用乾布擦了一把,勉強套上了他屋中的舊衣服。
他此回收獲不少,帶出去兩個包裹,又帶回三個鐵箱。
聞人椿怕方才的大雨淋溼了裡頭的重要物件,忙不迭地一一開啟,樣樣擦了一遍。
霍鈺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小小的人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