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酸的,”陳弼勩啃著指尖上的小棗子,將核吹出去,他從枝子上摘幾顆棗下來,遞到顏修面前,問他,“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總來這兒?”
“嘴饞。”顏修嚐了一個,酸得皺了皺眉。
陳弼勩卻搖頭,說:“當然不是,我才沒那麼饞,因為我第一次見你,就在懷清宮。”
是太久遠的事了,想一想,甚至需要時間去重構當時的場景,顏修有些愣,那時候的他如何也不會想到,陳弼勩將是他會喜歡的人,會喜歡很久的人
“你那時候故作冷酷,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說話,以為你沉默寡言,結果,跟孩子一樣。”
陳弼勩卻辯解:“我那時候原本就是孩子。”
顏修低聲說:“咱們怎麼會聊這麼老成的天,現在也才二十幾歲,這應該是晚年時間才說的話吧。”
陳弼勩就笑起來,也不知在笑什麼。
崇城不再是舊時的崇城了,有那麼些人不在此處,也有新的人進來,以前,後宮裡多少有些漂亮的女主子,現在,後宮裡什麼人都沒了。
顏修還是會嚴肅地問:“那麼,皇位該給誰?史書如何修?你今後或許將揹負罵名。”
陳弼勩卻在嗤笑後辯駁,說:“如果我死了,我哪裡還在乎那些,皇位交給哪位王爺的孩子,史書寫原本發生的事情,罵名原本就有,罷了。”
“我以前總覺得崇城熱鬧,現在卻覺得清冷,許是由於我那時候旁觀你們的生活,而現在,身在其中了。”顏修知道天快黑了。
陳弼勩唇上咬著一顆酸棗,他湊上來,猛地喂往顏修的嘴裡,他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頓了頓:“我也是你的人了。”
話語帶著舒緩的氣息,欄杆上坐著,人不能太鬆懈,顏修看著陳弼勩,眼梢帶笑。
“笑什麼?”
顏修只是搖頭。
“你是不是還是有些不信——”
“沒有,”顏修沉默一陣,可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他掐了掐陳弼勩的腮,喚他,“小暴君。”
陳弼勩捂著發酸的臉頰,其實牙齒也酸,他眼眶更是酸起來,轉身,便翻下欄杆站好,伸手去牽顏修。
顏修捏著他的小臂,跳了下來。
“去那邊。”顏修帶著陳弼勩走,還自己伸手,推了廊道盡頭的小門,來了個沒什麼好玩的僻靜處,話也沒了。
顏修眼底帶笑,可臉上無笑,他的背靠著磚牆,抬胳膊,隨意搭在陳弼勩肩上。
紅色的光暈落下,天幕泛起深邃的藍色,不久後,天要黑了。
顏修眼前,陳弼勩的俊朗輪廓變得模糊,呼吸點燃的瞬間,唇齒與唇齒便湊近、緊貼。
接下去是碰撞和糾纏。
誰都該在後來忘卻此刻,這樣,才能更享受此刻,什麼都能夠不管不顧了,喉嚨裡是模糊不清的低音,衣裳的領子有些鬆垮。
彩布和繡線,還有磚石花草,有斜陽。
是繁複豔麗的、和睦的場景。
該如何呢?無人真正知道在愛以後該如何,實則,愛是了無界限的開始,沒什麼守則,沒什麼規矩,沒有思考,不會有萬全,等不及商討。
夜幕降下,宮燈亮起,夜裡的崇城似乎更熱鬧,燈多了,到晚膳時候,似乎人也多了。
事無盡,而言有盡,文自題起,經幾轉幾回,波折不順俱有,今於此終。
作《攤破浣溪沙·秋晚》,以結思此書。
曰——
常春白靄水映歌。香菸舊殿靴下過。虛燈暖火逢春思,帳中躲。
汕水銀潮換舟車。霧色洗劍嶺中坐。懷清秋晚銜栆果,殘陽熱。
[本回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