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堯垂眸的時候，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就像兩把小刷子輕輕扇動，讓蘇菀心中癢癢的，怒氣如戳破的氣球瞬間煙消雲散，想起他剛才柔然，熱烈的唇，她的臉不禁又發燙，心中卻有吃了糖的甜蜜感。

方致堯還在解釋：“我以為你喜歡程陽，一時間被嫉妒衝昏了頭，所以……”以前他看女人為了他爭風吃醋，總覺得不可理喻，想不到自己也有嫉妒得雙眼發紅的一天，真可謂天道好輪還。

提到程陽，蘇菀整個人頓時冷靜下，轉身看著一眼程陽遠去的方向，眼睛微眯，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剛才說程陽帶女人去開房了？”

方致堯手捏著下巴，揣測道：“可能，也許。”

蘇菀拍拍他肩膀：“走，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到了。”

一路上，方致堯問她幹什麼，她都不說，只是催他快點往程陽家開。

到了程陽家門口，整棟房子在夜色籠罩中悄無聲息，周邊的街道空無一人。

蘇菀讓方致堯把車停在一顆大樟樹下，關掉引擎，吩咐道：“你在這裡給我把風，程陽回來，第一時間通知我。”

方致堯這才明白她要闖程陽的房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放，眼眸陡然變得幽深：“你喜歡什麼，我買給你就好，你不要去拿別人的東西。”他很體貼得把偷竊說得很清新，希望對方能理解他一片苦心。

蘇菀忍不住笑起來：“你想什麼呢？我只是去查證一件事。”

方致堯還是不放心：“我陪你進去。”他的家教不允許蘇菀去偷竊。

“對，等會程陽回來抓住我們，往公安局一送，明天的新聞標題就是：方家二少盜竊未遂。”蘇菀一邊帶上手套，一邊安撫道，“你在門口等著，我半小時之內肯定出來，放心，我對財物不感興趣。”

接著濃濃夜色的掩護，蘇菀很快進了院子，慣例在大門按了按門鈴，沒有人應，她輸密碼，大門密碼還未更改，大門彈開，她順利進門。進屋之後她接著手機光，很快上了二樓東邊的小房間，開始翻找起東西來。

突然，寂靜的房間傳來上樓的腳步聲，程陽這麼快就回來了？方致堯在幹什麼？蘇菀停住翻找，仔細聆聽，一動也不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步一步似踩在蘇菀的心上，她四處打量女兒房間，藏哪裡好？衣櫃？行李箱？書桌？

腳步聲在房間門口停住，她快速爬進床底，關了手機，黑暗中，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開門，有光亮起，有人走進來，在床前停住，蘇菀在床底下屏住呼吸，口發乾，一顆心快得要從胸膛裡蹦出來！

忽然，床邊露出方致堯的笑臉：“找到你了。”

蘇菀氣到咆哮：“你瘋了！我被你嚇得心臟病發作了。”

方致堯修長的食指伸到嘴前：“噓——你小聲點。”

蘇菀翻著白眼往外爬，不經意間手肘碰到什麼硬硬的東西，一回頭，檔條和底板之間插著一個手機，苗苗的手機！苗苗去世後，她翻箱倒櫃的找過它，卻沒想到藏在床底。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回去的路上，蘇菀望著手中正充電的舊手機發呆。

這是安心用過的手機，被苗苗拿去下載了微信，說要和同學交流作業，時常見她拿著它神神秘秘的和好友聊天，一旦安心靠近，她就雙手叉腰氣呼呼道：“媽媽，這是我的隱私。”

蘇菀隱隱覺得這手機就是潘多拉寶盒，不知道它裡面會藏有什麼秘密，卻一定會帶來不幸。

方致堯放下心來，想到剛才的多心，笑得有些愧意：“你搞這麼多，原來就為了這個舊手機？”

蘇菀低頭不語，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地面對它。

到家反鎖住房門，蘇菀對著桌上的舊手機看了一會兒，終於拿了起來，深深吸進一口氣，勇氣，必須提起勇氣來。

開機密碼是苗苗的生日？不對。她將手機連上電腦，很快用軟體獲取了開機密碼。開機之後，蘇菀快速打開了微信，林碧雲的微信赫然在列，開啟聊天記錄，都是苗苗發給對方的語音資訊，蘇菀點開一條。

“你個臭婊子，你怎麼不去死！”稚嫩的童聲裡滿滿的惡毒和憎恨。

蘇菀驚得用手掩住嘴巴，不敢將乖巧可愛的苗苗與這尖銳刺耳的咒罵聲聯絡在一起。她往上拉了拉，幾十條都是苗苗的語音，隨意點開，都是苗苗嘶聲力竭的尖聲咒罵。

怎麼回事？蘇菀的手都在顫抖。

拉到最上面，苗苗發給林碧雲一段影片，看時間是去年的聖誕節，她回憶了一下，那天她帶著苗苗在安心父母家度過，程陽好像在加班。

蘇菀好奇得點開影片，是苗苗的房間，應該是安心當初擔心男家教和苗苗獨處一室裝下的監控器拍下的。當初裝監控器時，安心教過苗苗如何使用監控器，如何在手機上看監控影片，後來男家教離職後，苗苗的家教皆為女性，安心就關了監控，看來苗苗又自己打開了，正對著她的粉色小床。

很快，一對擁吻的男女出現在影片中，然後雙雙倒在床上，雖然背對著鏡頭，她卻一眼看出，畫面中的男子正是程陽。兩人行動激烈，很快褪去了各自的衣裳，程陽的頭移動女子的胸部，露出女子的臉來。正是林碧雲！

蘇菀的心臟停跳了一陣。

想不到苗苗居然錄下了程陽和林碧雲出軌的畫面，難怪她像變了一個人。

蘇菀把苗苗發給林碧雲的語音資訊一一點開，苗苗瘋狂惡毒的咒罵聲，如同她對父母婚姻失敗的絕望控訴，像一把把尖刀刺進蘇菀的心，絞了又絞，讓她痛徹心扉。

最後是一段長長的語音：“林碧雲，你個賤人，你欺負我媽媽笨，睡了我的爸爸，現在你一走了之，準備嫁人！你休想！你奪走了我的幸福，你也不準幸福！我要你和我爸爸上床的影片發給你的未婚夫！賤人，你破壞了我的家，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賤人……”

一陣恐懼襲上蘇菀的心頭，她總算找到了苗苗被殺的原因。

誰也不能阻擋林碧雲嫁給唐叔章，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幸福。

對於林碧雲而言，苗苗必須死，在她把影片發給外人之前，必須死。

蘇菀一時間天旋地轉，這都是自己的錯，當初她敏銳一點察覺出兩人的姦情，早點離婚，苗苗也不用跟著在仇恨中煎熬，也不用被人故意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