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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宋璟剛直老彌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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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娘不由疑惑,小聲問道:“這位宋開府究竟是什麼人,他不來,所有人都不敢動筷子?”

蕭江沅笑道:“連聖人都怕他,你道他是何人?”

眼下已是正午,眾人早已飢腸轆轆,再不開宴可就說不過去了。蕭江沅掃了一眼王毛仲,只見他握緊雙手,臉色一言難盡。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讓她意外的是,太子竟然也沒來,這可有幾分意思了。

還不等蕭江沅得意,便聽屋外小廝唱道:“宋開府到——”

全場朝臣都不由鬆了口氣,唯獨蕭江沅眉心微緊。

呂雲娘則直接唉聲嘆氣:“看來我的蜀錦怕是沒指望了……”

待宋璟落座,王毛仲便宣佈開宴。一時間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不止,不停地有人起身去向王毛仲和葛福順敬酒,氣氛剛熱鬧起來,就見宋璟只飲下一杯酒,便起身告辭。

王毛仲趕緊從人群中擠出,攔道:“宋開府怎的剛來便走,可是下官招待不周?實在抱歉,下官自罰三杯,還望宋開府海涵。”

王毛仲說完便要飲酒,絲毫不給宋璟反對的機會,可宋璟仍是伸手將他攔下。

“宋某怎當得起王公自稱‘下官’?”向來板著一張臉的宋璟,此時語氣也乾巴巴的,“宋某來去匆匆,乃是因為年事已高,驟飲冷酒,突感腹痛,急需醫治,這才不敢久留。”

宋璟的年紀可要比王毛仲大多了,卻尊稱王毛仲為“公”,任宋璟如何嚴肅認真,眾人聽來也只覺諷刺。再加上宋璟雖自稱腹痛,理由充分,卻腰背挺直,一副老當益壯之象,不僅王毛仲一時啞口無言,席上眾人不乏有嫉恨王毛仲賤籍家奴亦能翻身在萬人之上的,也暗地裡幸災樂禍起來。

這時葛福順也出來賠了笑臉,王毛仲亦反應過來,說是家中亦有良醫,可先診斷一二。宋璟則再不多言,抬步便要離開,卻被葛福順死死攔住去路。

正當僵局,蕭江沅攜呂雲娘一同走到宋璟身邊道:“王開府家中良醫再如何妙手,也比不得宮裡的。聖人最是看重宋開府的身體,既然宋開府覺得身子不爽,正該由下官帶宋開府去宮裡瞧瞧才是。王開府,葛將軍,恭喜二位締結姻親,下官告辭了。”

說完,不等王毛仲和葛福順開口,蕭江沅便攙扶著宋璟便往大門揚長而去。

剛出了葛福順的宅門,就聽宋璟依舊乾巴巴地道:“蕭將軍止步。”

蕭江沅立即鬆手,後退兩步,行禮恭送:“看來宋開府身子好了,那下官便放心了。”

宋璟定定地看了蕭江沅一眼:“宋某這身子再好,也年將古稀,往後這朝堂,都是後生的天下——蕭將軍並沒有比裡頭那位……好上多少啊。”

別說宋璟,就連昔日姚崇,不也號稱杜絕宦官干政?他們對自己的看法,蕭江沅早就心裡有數了,也充分理解,所以並沒有因此而不悅,反倒垂眸笑了一下:“但終究有所不同。”

回想起姚崇在時,尚對蕭江沅保留一絲縱容,宋璟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好自為之。”

待宋璟走遠,一直跟在蕭江沅身邊的呂雲娘才驚歎道:“你和裡頭那位,一個是天子近宦,一個是聖人寵臣,他卻哪個都不怕得罪,我行我素,敢說敢做,真真是錚錚鐵骨,剛正不阿。”

蕭江沅望著宋璟離開的方向,嘆惋道:“他從前便是這樣,連則天皇后都拿他沒辦法,如今老了,不僅一點沒變,反而愈發如此。這樣的純臣甚是難得,所以才尤為令人敬佩,也不知道聖人這一朝,還能不能出現第二個。”

呂雲孃的心思卻很快就轉移到別的事情上了:“你說……眼下是這麼一個情況,聖人和你的這個賭約,到底怎麼算啊?”

蕭江沅笑而不答,先讓呂雲娘回家,自己則直奔興慶宮,向李隆基覆命。

“恭喜大家,是臣輸了。”

李隆基此時正在花萼相輝樓上的欄杆旁,眺望四周街景。本也對宋璟並不那麼吃定,所以心存忐忑,聽蕭江沅說得如此痛快,他才踏實下來。他揹著手,清了清嗓子,迎著清爽的秋風,擺出一副高瞻遠矚的模樣:“哦?你同我講講,是怎麼個輸法?”

蕭江沅便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簡簡單單地講了一遍。她雖不添油加醋,亦不加任何形容,李隆基卻從那隻言片語中,想象到了一幅相當詳細的畫面。

這……倒確實是宋璟能幹出來的事。

蕭江沅又道:“無論結果如何,當時大家與臣打的賭,是看宋開府人是否到場,如此看來,確是臣輸了。大家果然說到做到,聖明無誤。只是……望大家日後切莫再為難老臣了,強扭的瓜,終究不甜,恐還發苦,豈非得不償失?”

李隆基聞言轉過身來,凝視著蕭江沅,似笑非笑。

此時李隆基背對著夕陽,大半張臉都藏在陰影裡,若隱若現,蕭江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久久不語:“……大家?”

李隆基冷哼道:“將軍這話別有深意啊。”

“臣不敢。”

李隆基走到蕭江沅面前,笑容一點點顯現:“願賭服輸,你的賭注是三匹蜀錦,我的可不是。”

蕭江沅這才反應過來,為何自從打賭以來,自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當時她過於自信,只說了李隆基輸了會如何,卻沒有敲定自己輸了會如何。

這下……豈非一切任憑她家阿郎處置?

“不知……大家打算如何?”

見蕭江沅看似淡定,實則忐忑,李隆基這才消了消氣,道:“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我想見見將軍嬌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罷了。揀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著令她入宮覲見。”

“大家獨獨約見臣妻,說出去恐有不妥吧?”

“那就說是惠妃要見——怎的,事情一旦與將軍嬌妻有關,將軍便亂了陣腳,連這麼簡單的解決辦法,都想不出來了?”

聽李隆基語氣越來越偏,蕭江沅只得應了下來。

“什麼?皇帝要見我?”

當晚,蕭江沅便安排了他人值夜,自己則回到家來,將此事告知給了呂雲娘:“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見你,或者說,為什麼非要見你。他分明問過我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自認講得也夠清楚,結果……我本不該替你做這個決定,但他主意已定,君命難違,而我也……”

呂雲娘並不怪蕭江沅,只是覺得驚訝而已:“無妨,他要見便見。依我看,我是被堂堂一國之君嫉妒了,我好笑還來不及。咱們這位聖人又不是暴君,只要我老老實實的,他也不會對我怎麼樣,再說還有你呢。”

“我是想說,明天或許是個好機會。”

“你是說……我的證詞能派上用場了?”呂雲娘稍稍一想便恍然道,“你從兩年前便想對付那人,其實就是今日那位王開府吧?”

蕭江沅點點頭:“他根基已深,又久得聖人愛重,想要立即連根拔起,恐傷筋動骨,亦不可能,故而得細水長流,徐徐圖之。我想了一下,你的證詞只是開始,除了聖人和你,以及薛王與我,可以不為他人所知,這樣一來,既動搖了聖人對他的信任,也能讓你最為安全……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呂雲娘立即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微熱的臉:“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這樣為我考慮過……”

蕭江沅淺淺一笑:“因為你是我妻子啊。”

呂雲娘立即推了蕭江沅一下:“你少來。”

此刻屋內燭火通明,從屋外看映在窗紗上的剪影,彷彿真是一對小夫妻在打情罵俏。

蕭江沅心裡裝著正事,便很快又正經起來:“你務必記得,只有聖人問起的時候,你才能說,聖人若是不問,我們便另待時機,切勿過於刻意,操之過急。”

呂雲娘點頭道:“我知道,得讓皇帝覺得,這不是你一早設計好的——當然本來就不是——證詞越偶然,對皇帝的作用就越大。”

“吾妻若早生三十年,恐也能在那紅妝年代書寫一筆。”

自從知道了蕭江沅是女子,呂雲娘就越來越受不了她成天一副男人的舉止與口吻了。她眼波微轉,起身從衣櫃裡拿出了一個包袱,放到蕭江沅面前來:“夫君那樣惦念我的平安,為妻者,自然也惦記夫君的吃穿。”

“給我的?”蕭江沅正坐在臥榻上,包袱則放在她膝蓋上。她將包袱一層層開啟,發現竟是色彩斑斕的數件小衣。一時間燙手一般,她立即將包袱扔到了臥榻的另一頭,轉眼又猶自淡笑自若。

呂雲娘忍俊不禁,重新把包袱拿到蕭江沅面前,與她並排坐下:“我看你平日裡的束胸都是素白的,實在寡淡,便給你做了這幾件換著穿。石榴紅,秋香綠,鵝蛋黃,孔雀藍,你最喜歡哪一件?”

見蕭江沅盯著包袱裡的斑斕不說話,呂雲娘笑道:“我看你平日除了官服,也穿得花枝招展的,什麼胭脂紅芙蓉色,也都是穿過的,怎的內裡衣服卻連碰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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