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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明玉看了陳跡一眼,問到:“你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給人家盯上了!”
陳跡無奈道:“拐騙了人家弟弟算不算?”轉而聲音一沉,多了好些委屈,“再說怎就怪我呢,人家說不定是聽說了你侯大少莫大的名聲,想著拉攏你來了。”罷了拐了一柺子,悵然道:“就他背後好幾個,都是跟咱們陳記有對頭生意的傢伙。”
言下之意,敢情將人家當成找茬的了。
侯明玉不再機理會陳跡的無理取鬧,看了看楊弢幾人呵靠譜的朋友,眼裡有些許的戒備。
對過眼神,侯明玉領頭,幾人迎了出去。
宋端佑也到了,倒是熱絡,與侯明玉道:“之瀾兄,許久不見了。”
之瀾乃是侯明玉小字,暫且還沒個正式的“字”,對外並也如此稱呼了。以後有了表字,大抵會改一改。不過就他這性子,八成也懶得再改,畢竟之瀾已經是他小改過一回的成果了。
陳跡有所收斂,如同侯明玉的尋常隨從,乖巧的跟在背後。
侯明玉見了禮,宋端佑說了幾句“大家都是一起求學的好友,不用這般客套”一類的話。
侯明玉頷首,倒沒有“聽勸”,依舊是規矩的按著禮數來。
宋端佑不再強求,將身後幾人中,於侯明玉是陌生人的引見一二,侯明玉也一一揖禮,楊弢幾人跟著揖禮。客套說的幾句,話題不知怎地就落在了陳跡身上。
宋端佑聽說了他的名號後,上前笑到:“這段時間,清明叨擾了。見他有今日這番心氣,我這做兄長的,理當與陳公子道聲謝。”
一聲陳公子,與侯明玉的之瀾兄,高下立見。
陳跡笑道:“小公爺說笑了,陳跡孑然一身,得虧清明小公子百般照料,這才有了一口飯吃,該是陳跡謝過小公子的恩情才是。”
宋端佑道:“改天有空,不妨來家裡坐坐?”
“若有機會,陳跡定當叨擾。”
宋端佑點點頭,笑的更真誠了許多。
眼看就要各自散去,卻又再有人掐了進來。
侯明玉臉色一變,強行恢復過來,卻也可見些許蒼白。楊弢幾人也好不到哪裡去,許延松都拘謹了起來。反倒是陳跡這個不識數的,還像個沒事人。
至於心下,陳跡當然曉得對面正走過來的那夥人,領頭者的身份。
這是他因為打探徐思寧的訊息,無法繞開的一個傢伙。
靖王府的世子朱頤,按著皇家譜系,這傢伙還是當今皇帝未出三服的堂弟。再加上靖王府本身底蘊,與一般的世子也就要不一樣一些。不然當今皇帝也不會想到那個愚蠢法子,試圖以“賜婚”的手段,穩住這一對蠢蠢欲動的父子。
這當中,犧牲的就是徐思寧。
真是誰都可以忍,他陳跡萬萬不能忍。
只是想要破這個局,陳跡一時也還沒有想到什麼恰當的法子。
今天,當然是特意來看這個傢伙了,與預料中要早了許多,倒也“順利”很多。
在場所有人都朝那邊行了禮。
朱頤笑著拍了拍宋端佑的肩膀,似乎怪罪:“這麼大的詩會都不喊我,我就自己來了。”
宋端佑笑道:“殿下繁忙,端佑怎敢打擾。”
“你都不叫人喊我,又怎知我繁忙?端佑,你怎地也學了一肚子的彎彎繞了?”
宋端佑沒有接話。
朱頤視線一偏,掃過眾人,最後落在陳跡身上,蹙眉於宋端佑道:“這位看著面生啊,端佑你不引見一下?”
陳跡雙手籠袖,樣子有些不禮貌。
宋端佑無奈道:“這位是前任青州通判的公子。”
“哦?就是那個在春苑樓以兩貫錢就想梳籠花魁蘇青青的陳大闊少?”
話音剛落,鬨笑聲頓起。
陳跡也笑,這事驚人一提醒,倒是有些印象,最後給春苑樓喊人打了出來。其實倒也不怪他,當初春苑樓拍賣蘇青青的頭一回時,也沒說個起拍價,也不知是誰慫恿他,開口喊了一百文大錢,後來陸續加價,最後加到了兩貫,所有人姑且是等著看他笑話,也就沒接他這一茬。
說來也巧,當初跟他抬價的正好就是眼前這位靖王府世子。
如此看來兩人的樑子確實是早早就結下了。
當然蘇青青最後還是繼續做了半年花魁,之後才被某個大財主花了不少錢贖了身,娶回家做了第好幾房小妾。
朱頤本身也只是想要噁心陳跡,不然也不至於做這種跌份的事情。
侯明玉餘光瞥了陳跡一眼,有些著急,生怕這個不長眼的傢伙亂來。
好在陳跡沒什麼舉動,除了笑的過分真誠了些。
朱頤說了那一句,略有停頓,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回覆,也就不再搭理陳跡了。
宋端佑也鬆了一口氣,對陳跡的“識時務”姑且有了丁點好感。
朱頤離開後,陳跡攬過侯明玉,笑到:“你說這種嘴賤的傢伙,怎就那麼好命呢?”
侯明玉沒有接話,楊弢等人都看著他。
陳跡長舒了一口氣:“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侯明玉出聲道:“至少在整個青州,你不要直接對上那座王府。”
陳跡笑到:“我曉得,我又不是真的傻。”
楊弢等人鬆了口氣,侯明玉卻沒有半分放鬆。
轉過身,陳跡與眾人告辭,唸叨了幾聲“可惜了我那一首好詩。”
乍一看,簡直就是失心瘋一般了。
侯明玉揉了揉額頭,“我陪你一起去吧。”
陳跡笑到:“你好生在這,最好能爭取打入敵人內部,做那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誰!”
許延松提醒道:“徐庶。”
“對對。”
罷了竟是直接轉過身走了。
楊弢看著那道離去的身影,與侯明玉道:“這個陳兄,有些叫人摸不透啊。”
侯明玉道:“吃飽了撐的傢伙,不去管他。”
說是不管,心裡卻擔心著那傢伙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往後與楊弢幾人的對話也就顯得心不在焉了。
……
陳跡走出去一段距離,申秋一直悶悶不樂,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在別人面前或許因為畏懼不敢多說什麼,眼下只有主僕二人在,有些話哪怕只是單純的吐槽幾句,卻也不用再擔心會帶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故。
陳跡聽著申秋說了許多,笑到:“咱們現在勢單力薄,打不過人家嘛,就算敢說幾句,不過也是逞口舌之快,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在意的。”
“可是少爺,咱們就只能這麼給人欺負啊?”
陳跡道:“飯要一口一口吃,這種事急不來的,慢慢來吧。少爺我又不是嚇大的,以前瘋瘋癲癲時都敢跟他爭女人,現在少爺我腦殼清醒,難道還不敢跟他玩了?”
申秋憂心忡忡,有些後悔剛才說的那些話。
陳跡心思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主僕兩人朝湛園外走去,路上沒怎麼遇著人。
大門在望了,這才有人湊了上來,在不遠處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呦,這不是陳大少爺麼?”
陳跡看了過去,卻是先前與侯明玉幾人見面時,正好遇到的柳子青。
陳跡笑眯眯道:“閣下有事?”
柳子青笑到:“正好路過。陳少這是要走了?”
陳跡頷首。
“怎麼?這真正的大戲還未上演,陳大少就這麼走了,不覺著可惜?”
陳跡眯著眼:“閣下有話不妨直說。”
柳子青道:“柳某確實是正好路過。”
陳跡往旁邊讓了讓,卻還是給攔住了,柳子青道:“聽說陳公子文章俱佳……”
陳跡揉著額頭,哈了一聲,給申秋遞了個眼色,說到:“你先去駕車,我與這位……閣下說些事情。”
申秋有些擔心,不願離開。
陳跡橫眉一掃。
申秋弱弱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今日正好是上元佳節,不妨你我以此為題……”
陳跡又是一聲長吁,微揚起頭,打斷了柳子青,從指縫間遞了個眼色出去,“這位某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
柳子青一愣,隨即嗤笑道:“怎麼?陳大公子不敢?”
“你說你這種人,真是閒得發慌了,自己找個僻靜處擼也就是了。本人很忙的。”
“陳……”
話音未落,身前一陣風來,回過神來,腹部一陣絞痛,陳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真當我是軟柿子,誰都想捏一下?你自己心裡不平衡,自是找那些傢伙說道去,想在我這裡找回所謂的優越感?這位公子怕是打錯算盤了。”
柳子青捂著肚子說不上話,額頭已經冒起一層細汗。
陳跡走了過去,笑到:“陳某文鬥不成,武鬥姑且還是練過一些。”
後方某處,恰巧路過的某人縮回樹後,微微訝異。
陳跡撂下柳子青走了不遠,倒是又遇上了人。
那人年紀四旬左右,身上透出來的感覺也不似一般讀書人,權且是做過官的。
陳跡腦子裡過了一遍,他在青州認識的當官的真不多,不然也不至於這麼久都沒認出對方來。
“方才你既然說心裡有氣,理當找那些給你氣受的解決,落到自己身上,不也是尋了個較你弱的出氣?難道你的道理都只是往外說的?”
陳跡正色道:“在此之外,還有一個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是麼?”
陳跡尷尬笑到:“這位先生,晚輩要是有什麼冒犯,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來之前都說陳修潔的兒子沒譜,如今看來倒是說的不錯?”
陳跡一愣,問到:“先生認得家父?”
“我與陳修潔姑且算是同科。”
“既事如此,該是喊一聲伯父了。”
蔡君毅額頭皺起一道黑線:“我雖與你爹同科,但年小於他。”
陳跡立時正身作揖,“見過叔叔。”
蔡君毅無奈,果真是不靠譜。
“我聽說你弄了個什麼農場?”蔡君毅本能的轉了話題。
陳跡回到:“嗯,這會正要過去。”
“正好捎上我。”
“叔叔也要去?”
蔡君毅道:“我姓蔡。”
陳跡又道:“蔡叔叔好。”
蔡君毅放棄掙扎,“走吧。”
陳跡哦了一聲,大丈夫能屈能伸。
同行路上,蔡君毅倒又問起先前馬球場那邊發生的事,陳跡打了個哈哈,沒說什麼。
蔡君毅大抵是想到陳修潔到底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於心不忍,當下提醒道:“畢竟是一座王府,很多事不是你能夠插手的。”
陳跡頷首,“我明白。”
蔡君毅見他心不在焉,不願意再多說,想著自己途經登州,與陳修潔當面,酒桌上說起的那些話,又是一聲輕嘆。
沒一會,申秋駕車過來,兩人上了馬車,一路無話。
……
青秀山農場,宋清明頭一陣大,就在蹴鞠比賽正式開始後,滑草場那邊就出了事,負責看顧事態的田可為給人敲了悶棍,至今昏迷不醒。孫景冰等人雖說知道是誰下的手,卻礙於沒有證據,眼下正火急火燎的商量著對策。
與此同時,同樣是滑草場,周容音帶著徐思寧到了,大抵是覺著這個新鮮事物挺有趣,當下表示想要體驗一番。
徐思寧當然是拒絕的。
劉五更是堅決的拒絕。
正商量著到底要不要玩一玩,卻是給人盯上了。
姑且是看到兩人俊秀異常,某些人也就起了心思。大昭士林間,頗有些“變態”傢伙,不喜女色,偏好男風。周容音兩人本是女扮男裝,在某些“行家裡手”眼裡,那就是頂好的選擇。
倒不定是他們自己喜歡,很多是給某些權貴人家專門挑選,這當中可能是純粹的金錢交易,也可能是有著某些不可示人的部分。
周容音察覺到不對,不再嚷嚷著要玩了。
徐思寧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回過頭去,不遠處三五個青衫裝束的傢伙朝她們走了過來。
劉五提了些心思。
周容音將徐思寧護在身後,心裡憋著一口氣。
滑草場下方的小路上,陳跡拉了宋清明,這會正往山上來。
“也就是說基本可以確定是齊家的狗腿了?”陳跡問了一句,雖然確定田可為沒有生命危險,他還是起了不少火氣。
宋清明道:“嗯。”
“嘿,這就好玩了。”
蔡君毅落在最後,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倒是沒注意陳跡與宋清明的談話。
“待會打架的時候記得避開要害。”
陳跡驟然停下腳步來,屏息凝神,片刻後,眉頭拉了下來,不由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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