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羿轉向自己的兒子,神色添了幾分嚴肅:“睿兒,你做什麼了,把太傅氣成這樣?”
睿兒咬著唇偷覷他一眼,往後退了一步,小聲道:“沒做什麼,就是聽不懂,問問太傅大人。”
“哪裡聽不懂?”
“有蟲魚,有鳥獸。此動物,能飛走。”
賀羿哭笑不得:“太傅是如何講解的?”
睿兒小臉上的神色極其認真,脆生生道:“太傅說,蟲是樹上爬的,魚是水裡遊的,鳥是天上飛的,獸是地上走的。”
賀羿點點頭:“太傅這麼說,你聽不懂?”
睿兒乖巧點頭:“聽懂了。”
賀羿面露詫異:“那太傅怎麼暈過去了?”
就在他這麼問的時候,蕭珞餘光瞄到錚兒往後面縮了縮,連忙忍住笑,板著臉道:“睿兒一向乖巧,哪會氣人?此事恐怕要問問錚兒了。”
錚兒聞言不著痕跡地又往裡縮了縮。
一旁的太傅清醒過來,顫巍巍從榻上起身,給蕭珞、賀羿、賀翡行了個禮,恭敬道:“沒想到會驚動幾位殿下,老臣罪該萬死!”
蕭珞忙將他扶起來,讓他在一旁坐下,問道:“太傅大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傅一臉無奈:“兩位小殿下著實勤學好問,把老臣給難住了。睿殿下讀了幾句之後說不明白,讓老臣講解一番,老臣便講了,結果正在打瞌睡的錚殿下醒了,聽到那些蟲魚鳥獸,十分好奇,問老臣何為蟲魚鳥獸,老臣做了一番釋義,不過殿下有些不明白,便要老臣給他找來看看。”
蕭珞斜眼朝錚兒看過去,見他正躲在睿兒身後,眼巴巴瞅著老太傅。
老太傅接著道:“錚殿下要老臣即刻就把蟲魚鳥獸給找齊了,老臣無能為力,說花園中可以找到蟲子,池塘裡也可以找到魚,天上的飛鳥能看見,老臣卻沒本事把它射下來,至於走獸,這皇宮裡上哪兒找啊?錚殿下有些惱,說老臣若是一個時辰內找不齊這四樣,就是在騙他。”
蕭珞點點頭,心裡忽然有些同情這位老邁的太傅大人,連忙寬慰了他一番,讓他先回去歇著,之後便轉頭看向錚兒:“過來!”
錚兒一直縮著脖子躲在睿兒後面,還小心翼翼牽著人家的衣角,現在見自己爹爹開了口,又那麼兇巴巴的模樣,只好一步一蹭地挪出來,仰起臉極其無辜地看著蕭珞。
蕭珞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螞蟻見過麼?”
錚兒忙不迭地點頭:“見過。”
“螞蟻就是蟲子。”蕭珞又問,“上回皇爺爺釣了一條魚上來,你瞧見沒?”
“瞧見了。”錚兒再次點頭。
“爹曾經給你見過一隻花白信鴿,那就是飛鳥。”
繼續點頭:“哦……”
“你的小松鼠呢?”
“在屋裡睡覺……”
“小松鼠便算是小的走獸,還有爹的戰馬,那是大的。明白麼?”
錚兒點頭:“明白!”
蕭珞蹲下去捏捏他的臉,忽然笑起來:“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錚兒似乎點頭點習慣了,想都不想就繼續點下去,接著就把自己給嚇著了,眼珠子一瞪,連忙搖頭,“不是不是……”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賀翡哈哈大笑,彎腰把膽戰心驚的錚兒抱起來顛了顛,樂道:“等你長大些,學會騎射之後就知道什麼是走獸了,老虎獅子隨你意,喜歡哪個挑哪個!”
錚兒在他懷裡蹦躂起來,十分高興地蹭來蹭去。
蕭珞等他鬧夠了,又把他拉到身邊,告訴他何為尊師重道,讓他以後切不可再氣太傅大人:“太傅年紀大了,經不得你折騰,記住了?”
錚兒自知理虧,連連點頭:“哦……”
到了夜裡,賀翎與蕭珞忙完回到寢殿時,竟出乎意料地見到錚兒在他們的床榻上滾來滾去,不由大為驚訝。
賀翎把他從被窩裡拎出來,奇道:“錚兒,你在做什麼?”
錚兒瞄了蕭珞一眼:“錚兒在溫席。”
“溫習?”賀翎聽得雲裡霧裡。
“香九齡,能溫席。太傅教的,說給爹爹捂暖被席是孝順爹爹。”錚兒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湊到賀翎耳邊悄悄道,“爹爹今日生氣了,錚兒要討好他!”
“噗……”賀翎差點一口口水噴出來,最後實在沒得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116、怒斥朝臣
賀翎與蕭珞對待錚兒的方式有些不同,賀翎在外人面前往往威嚴又具有氣勢,可面對家人時總是笑容滿面,在錚兒面前幾乎很少嚴厲,甚至偶爾會像個大頑童似的陪著他瘋玩。
而蕭珞只要不被觸及逆鱗,在外人面前都較為溫和,對錚兒則擺出一副嚴父的模樣,儘管他心裡實際上軟成了一灘水,可夫夫二人總不能都一味地縱容。
錚兒很少捱罵,但是他聰明得很,眼珠子骨碌碌轉幾圈就知道兩位父親哪個心情好,哪個生氣了,有的時候特別會來事,興風作浪,可有的時候又極其乖巧,把蕭珞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小孩子如同一隻小火爐,身子又小,儘管在被窩裡折騰得天翻地覆也不會灌入涼風,兩人把錚兒送到他的床榻上,再回來歇息時才發現,被窩裡當真有些暖呼呼的。
蕭珞愣了一下,當即就笑起來盜墓大發現:盤古鬼咒最新章節。
賀翎對於有這樣的兒子頗為自豪,攬住蕭珞的腰,將下頜抵在他肩上,一臉滿足地陶醉道:“長珩,你給我生了這麼孝順的兒子,我睡夢中都要笑醒了。”
皇宮裡的寢殿比西北的王府要大上許多,空空蕩蕩的,蕭珞在宮中住了十八年,孤冷了十八年,唯有今時今日才覺得,皇宮裡也不是那麼冰冷無味。
暖爐裡的薰香如同細細的蠶絲,在這寬闊的宮殿裡縹緲纏繞,輕柔的帳幔將朦朧的宮燈遮住,只有薄薄的光影映照進來,覆在被衾的錦繡雲紋上,攏起如華的光暈。
蕭珞側頭看著他臉上硬朗的輪廓在此時此刻變得柔和溫暖,忍不住抬手撫摸上去,深深沉沉地看著他,低聲笑道:“肚子裡這個孩子不知是男是女,就不叫太醫看了,不過我猜不會像錚兒那麼頑皮胡鬧。”
賀翎覺得他的笑容在昏暗的光暈中看不真切,不由貼到他臉上蹭了蹭,細細感受了一番,高興道:“除了上回在路上害過一次喜,後來就沒見你難受過,這孩子說不定比錚兒更貼心。”
“嗯。”蕭珞點點頭,神色有些恍惚,讓他在肚子上摸了摸才回過神,靠在他肩上低低笑了一聲,“雲戟,我忽然覺得,肚子裡的孩子給我的感覺十分熟悉。”
“嗯?怎麼說?”
蕭珞閉上眼感受了一下,眼尾的笑意透著幾分滿足:“與上輩子一樣,不踢不鬧,安安靜靜,只有最開始一次嘔吐,像是在告訴我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