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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寂闌走後,楚兮瑤才猛然想起她忘記向師父打聽黑狐族,楚兮瑤暗自懊悔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算了,估計時候沒到。
走在黑暗的街道上,楚兮瑤不知不覺又來到那塊屠夫殺魔獸的地方,他收攤了,但攤子下的血跡未乾,與泥濘的土地混合在一起,像一團久放不腐的肉泥。
忽然,那一地的鮮血化成一頭血色的鐵翼狼,沖天躍起,可躍不到三尺高就被強拉砸下來,半身摔成一灘血水,剩下一個狼頭在悲苦的嚎叫。
屠夫剛剛宰殺了一頭鐵翼狼。
又一魔獸繼鐵翼狼之後,它的魂魄是黑色的,應該死很久了,跟鐵翼狼一樣沖天而起,在空中掙扎,憤怒地撕咬,但……最後都變成了絕望和不甘哀鳴。
楚兮瑤又看見很多魔獸前仆後繼地衝向天空或是四處掙扎,要離開這片捆綁它們魂魄的土地,但……這裡死過太多魔獸,魂魄得不到度化變成無邊的怨氣久聚不散。
漸漸……耳邊響起越來越多魔獸的哀嚎聲悲鳴聲,它們化成鐵翼狼的樣子,化成雙頭寒冰蛇的樣子,化成血月兔的模樣,各種各樣的魔獸在楚兮瑤腦海裡嘶叫掙扎悲鳴,訴說它們的痛苦,狼嚎蛇響兔叫虎嘯……各種魔獸的叫聲組成一曲悲鳴的樂曲。
地面上怨氣滔滔,腦海裡悲歌四起,楚兮瑤於心不忍,漠視地走到鮮血汙濁的地面,盤坐在血跡裡,口吐佛語──安魂咒。
送君一曲安魂咒,願君安穩入黃泉。
佛音起,金光現,在慈悲的佛光中,楚兮瑤如佛陀降世,在滔滔怨氣裡神聖慈悲,不受其濁,不與其染,度化怨氣重重的冤魂,讓它們死能安息,可入輪迴。
口中的佛咒變成一個個金色的樂符,匯成一首安魂曲在怨氣滔滔中如游龍穿梭,如符文平定安魂將怨氣化出的魔獸挨個擊碎,淨化的怨念變成一縷黑煙在天地間消散。
從‘泥濘’中解脫的魔獸們,向楚兮瑤鞠了一躬,便朝遠處飛奔如生時歡快,消失在灰色的濃煙裡。
楚兮瑤在佛光中緩緩睜開眼,金光在瞳孔裡流動,隨後連同身外的佛光一起平息。身下的地面一派寧靜祥和,血液染紅的暗紅色泥土一去不復返,就連未乾的鮮血一起消失在慈悲的照耀中。
看著再無陰森怨氣的泥土,楚兮瑤即為魔獸們解脫而感到開心,又為現實的殘酷而可悲。她沒有大慈去指責屠夫,畢竟人殺魔獸,魔獸亦是殺人,沒有對錯。
就算自己解脫這群魔獸,屠夫的刀卻沒停。於心不忍再有魔獸受到同樣的折磨。
不知道能不能在她不在時安魂咒不停歇。
楚兮瑤忽然靈光一閃,不如將它刻在陣法中,陣法起安魂咒起,陣法停安魂咒停。她將魂力化成筆在地上算出佛文安放的位置,她選用聚魂陣將安魂咒的符文插在陣法的符文中。
“以獸血為動源……”楚兮瑤一邊畫陣紋一邊嘟囔,把安魂咒畫在精心計算的位置,在灰色的陣紋裡夾雜著淡淡的金光。
很快陣法就布好了,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就算屠夫的快刀依舊,也不會有魔獸的魂魄在此遭受折磨。
可命運無常,再見到屠夫時,他已經變成一個大善人,而自己變成一個沾滿鮮血的屠夫。那時的她,權勢滔天。
在楚兮瑤佈置好陣法,起身整理自身雜亂的衣服,才發現已經離去的李寂闌帶著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孩站在遠處看著她。
“師父。”楚兮瑤跑過去。
“嗯。”一如既往的冷淡語調。
“這是?”楚兮瑤指著那個女孩,她嚴重懷疑這是她的小師妹。
“這是你的婢女。”李寂闌走遠後,突然想起自家徒弟嬌貴,沒有個婢女……不妥。
“哈?”楚兮瑤對於師父忽然送她婢女很是不解,看看這個女孩,嬌弱,面目蒼白,因為長期的飢餓使她面部骨骼突出,最為顯眼是她惡狼一般的目光,兇狠倔強。
“師父,你是不是逼人家當什麼婢女?”楚兮瑤拉著李寂闌的黑色寬袍的袖角,望著他。
“這位前輩沒有逼我,是我自願的。”女孩搶先回答,楚兮瑤看向女孩,還是一樣倔強。
“我叫言旐菡,見過小姐,請小姐賜名。”言旐菡作揖行男子禮儀。
楚兮瑤心中想言旐菡就算是行主僕禮還是一樣的倔強,“你也姓言,你與言暮雲是什麼關係?”
“他是言家大公子,而我不過是言家不起眼的孩子,並無關係。”語氣更倔強了。
楚兮瑤看出言旐菡沒有說出實情,這姑娘倔強的模樣定是受了不少苦難,跟著她未必不是她的福分;既然是師父送來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與猿巖走失了,多一人陪自己也好。
楚兮瑤哪裡知道她是李寂闌隨手抓來的。
“賜名就不必了,你以後還是言旐菡。不過,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小姐,嗯……你不如叫我東主吧。”楚兮瑤想了一會,沒想出什麼好的稱呼,也只有東主可以解釋她們之間的關係。
“是,東主。”言旐菡溫順了些。
“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幾句話要問師父。”聽得楚兮瑤的吩咐,言旐菡退到遠處。
“師父,我想向你打聽一下黑狐族的事?”李寂闌用深邃的目光看著楚兮瑤,薄唇微微顫抖,因為記憶的苦澀使喉嚨發不聲響,他看來好一會才勉強從回憶的巨輪裡脫身,然而讀不懂他眼裡情愫的楚兮瑤正等待他的回答。
“黑狐族是煉棺世家,你要想了解更多不妨去煉棺工會看看,黑狐族是工會的長老團。”李寂闌摸著楚兮瑤順滑的髮絲,聲音裡的孤獨讓楚兮瑤不想多問。
說起煉棺工會,楚兮瑤不免想起陳幾度,如此淡泊利益之人,或許是個君子,一定要去會會。
“師父,煉棺是什麼?”楚兮瑤在活人的世界有棺材不足為奇,為何死人也要。
楚兮瑤轉移話題,打斷他思緒,把他暫時從孤獨中拉出來。
“每個鬼修都有一口本命棺材,在棺材裡留下一絲魂魄,死後可以藉助棺材躲避幽冥界的法則,復活。好的棺材復活的機率大,時間短,在鬼胎期後,可以分離肉體和魂魄將肉體放入棺材修煉,事半功倍。”
“師父雖然是煉器師但不是煉棺師,煉棺師需要天賦,黑狐族得天地恩賜天賦異人,如果你有黑狐族的血脈,選擇煉棺師會有不小的成就。”
“不過,黑狐族不允許血脈流落在外,亦沒有聽聞此類事情。”李寂闌下意識否認自己的猜想,這個偏僻貧瘠的地方怎麼會有黑狐的血脈。
既然師父否認,楚兮瑤也懶得多做解釋。
“我在路上看到附近的宗門浮陵宗正要招新弟子,你可以去看看。”李寂闌說。
“什麼?師父這是要把我逐出師門?”
“不是。記住不許拜他人為師,加入其他宗門只是為了學習法術。”李寂闌一想到自己軟骨頭徒弟可能被逼一下就拜人為師腦殼就疼。“近期有一處秘境要開,浮陵宗有三個名額,你去拿一個,秘境雖小但適合你歷練”
“敬遵師命。”
嗯嗯…希望她跟表面一樣乖巧。
交代完事情後,李寂闌便與楚兮瑤分別了,對於剛剛發生的事之字不提。
“走,我們去浮陵宗。”楚兮瑤對言旐菡說。
“是,東主。”言旐菡眼底閃過一絲失落和怨恨,本以為被抓走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沒想到還要見到那些畜生。
楚兮瑤對此一無所知,只顧著前方趕路。
很快她們趕到浮陵宗的山腳下,正式開山收弟子的時間是明天,現在山腳下擠滿了人,客棧只有一處,樓上樓下人擠得滿當當,自願交錢打地鋪還找不到住處的大有人在,包括來晚的楚兮瑤。
這裡地處偏僻,等上兩三個月也不見一個客人來,只有每個兩年浮陵宗收弟子才會人滿為患,故此客棧能有一家就不錯了。
對於待在人群擁擠,汗臭味瀰漫的空間,天為席地為床的在山野裡露宿成了更好的選擇。
在加上言旐菡這個長期營養不良的孩子也該補補了,楚兮瑤拉著言旐菡進入附近的半山中,選了個臨近水源的地方開始今天的大餐。
以前撿柴挑水的活是猿巖幹,現在成了言旐菡的專屬。交代完後,楚兮瑤便消身在密林裡,尋找今晚湯料的材料,一些普通的靈草和低階的魔獸。
等煅星爐裡的水快燒開時,楚兮瑤回來了,手裡提著兩隻半人高的血月兔,抓著大把的聚魂草。她將兔子將給言旐菡,“你會殺兔子嗎?”
“不會,但我可以學,你告訴我怎麼做。”依舊是倔強,但楚兮瑤開始喜歡她的倔強,像一個拼命活著不讓人小瞧的女孩很令人喜歡。
“你把皮扒了,剁成塊狀放進爐裡就可以了。”楚兮瑤說著,把從死人堆裡撿的匕首給她。
湯好後,楚兮瑤拿出猿巖刻的木碗木勺,給言旐菡盛了碗湯,她喝著熱湯,看著爐下冒著星光的火焰,雖然山頂有涼風吹來,但渾身異常的溫暖。
生在深宅大院裡的姑娘第一次從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身上感到溫暖,姑娘看著毫不優雅的啃兔子腿的楚兮瑤,心中想,她一定是個溫暖的人。
即使後來楚兮瑤變成一個冷冰冰的劊子手,她還是這麼認為。<!--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