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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北辰胤,轉身便往屋後的小山上走去。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步點沙沙地落在草地上,好像月色灑落的聲音。元凰登上半山腰,熟門熟路地找到一處空曠地方坐下,正能眺望到不遠處苗寨的燈火交錯,好像崇山峻嶺間一面打磨精細的銅鏡,彙集反射出四面八方的漫漫天光。他揚起下巴,對著那片苗寨努努嘴:“這幾日趕上花山節,夜夜都熱鬧得很。”

“這樣好的天氣,還真應了宋人詩裡說的,苗女共苗男,明月花滿山”,北辰胤應道:“那還是換個地方吧,若有青年男女上山約會,恐怕嚇到他們。”

“這有什麼,他們坐著說話,我們也是坐著說話。苗人的規矩,就是先到先得。”元凰不以為然地回答,順手扯落幾片地下略似楓葉的藤蔓葉子,撕碎了在手掌心裡揉揉,遞給北辰胤看:“土語叫它五爪金龍,塗在手上可驅蚊蟲。”他說完看著北辰胤摘下幾片葉子依樣揉碎,伸手拉斷一條藤蔓,慢吞吞地開了口:“……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問你,可沒機會開口。——那天,還在北嵎的時候,我被鳳先逼出皇城,在荒山上遇見你,……我……”,他轉頭看著北辰胤:“你後來沒有殺我……可是我想知道,那件事,你有沒有原諒我?……”

“原來是這個。”——出乎元凰預料的,北辰胤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似乎並沒有覺得尷尬。他點點頭,沉默下來做出認真考慮的樣子,隨後抬起眼睛反問元凰道:“現在而言,原諒或者不原諒,又有什麼區別?”

元凰愣了一下,側過腦袋想了一會兒,很快搖搖頭,看著北辰胤沉聲回答:“沒有——不管你原不原諒,我們都還要在一起。”他然後移開目光望著山下苗寨,把手裡抓著的藤蔓一段段折下,自言自語說道:“可是,我很想知道,畢竟……要原諒那樣的事情,很困難吧。”

北辰胤正要開口,突然聽見附近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音,中間夾雜著人語嬉笑。他們對視一眼,還來不及開口提醒,已有一對苗族男女撥開樹叢,嘻嘻哈哈地鑽進了他們的視野,女孩子繫著條寬闊的花圍腰帶,男子則在手裡攥著花帕。他們猛一抬頭看到早已有人,男子立刻連聲道歉,一把抓起女子的小手順著來路跑去,一邊還不時好奇地回頭張望,女子跟在後面臊紅了臉頰,一面奔跑一面低聲責罵莽撞的心上人:“也不看清楚就滿山亂跑——你還回頭看什麼?”

山中草木繁盛,說話間一對男女已跑得不見身影,只剩下青年男子委屈地低聲解釋遠遠傳來,以元凰二人的耳力自是聽得一清二楚:“我沒回頭看啊……那個紅頭髮的姑娘看來長得好凶。”

元凰的臉色應聲而變,猛地扭過頭,抬手作勢就要發作,卻見北辰胤正趁月光明媚,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龐。那人上上下下看了半晌,終於覺得青年男子說得在理,於是一本正經地眉開眼笑起來,彷彿發現了什麼新奇事物。元凰憋著一肚子氣,還記著剛才的重要問題沒能得到答案,悶悶質問他道:“這有什麼好笑?”

“沒什麼。”北辰胤道,瞥見元凰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趕緊誠心道歉:“本來不該笑——你原不原諒我?”

“啊?——這點小事……”

“呵,所有事情都是一樣,可比須彌大,可比芥子小,單看你怎麼想它。”北辰胤微笑著,伸手刮刮他的耳朵:“只要願意,原諒從來都是件很輕易的事。”

數月之後,那張元凰秘密研習的驅寒方子有了少許進展,而他對兩人的失眠也有了新的推斷,認為是服過同命丸的緣故,才讓他們容易同時驚醒。為了證明這一猜測,他沒同北辰胤商量,在吃過晚飯後就抱著自己的枕頭被褥放去了外面屋裡那張空閒許久的檀木床。北辰胤經過的時候往屋裡瞥了一眼,看到坐在床邊的元凰正挑起眼睛往外瞅,臉上的表情有點像是在賭氣。他點點頭,照例用平靜中帶著關切的語氣說了一句早點休息,然後就回了房間。元凰躺在床上拉好被子,有些奇怪地想北辰胤這一句“早點休息”對自己說了該有十多年,明明總是一成不變的聲調姿態,為什麼當時聽來那麼像是父親,如今聽來卻完全像是情人了呢。

第二天兩人很有默契地起了個大早,對坐在飯桌上,北辰胤將碗遞給元凰。元凰拿起筷子對齊,一面攪動著碗裡的熱粥,一面問北辰胤說:“你睡得好嗎?”

“不太好,你呢?”

“不好。”元凰撇撇嘴答道:“不習慣。——我是子時過後醒的,再沒睡著——要真是同命丸的緣故,就算分房睡,你也該同我差不多時候醒來。”

“我不記得了。”北辰胤頓頓又道:“是有些不習慣。”

“唔”,元凰應了一聲,沒有追問下去。兩人早飯後的生活就同平常每個白天 一樣,元凰又在臨近黃昏的時候一聲不吭地將被褥抱上了北辰胤的床。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就要爬上他的床,北辰元凰是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六歲那年他照顧受傷的北辰胤,堂而皇之的在他榻上坐了一宿;十六歲那年他愛上了北辰胤,擔心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跟他親近;二十六歲那年他開始習慣跟北辰胤分享同一張床鋪,每天夜裡醒來都可以見到他溫柔的玄藍眼睛;更重要的是,他知道等到他三十六歲、四十六歲的時候,這雙眼睛的主人也都會陪在他的身邊,就好像很久之前的一年中秋裡他寫上江燈的虔誠願望一樣,天長地遠,歲歲相見。

番外:月當窗

月當窗

北辰胤每年都要過兩次生日,一回在初夏,是他出生在北嵎宮中的日子,另一回則臨近中秋,是皇城外那一場大戰過後,元凰將他救回翳流的日子——或者,用元凰的話說,一回慶生,另一回慶死。

每年的這兩天裡,元凰都會送他些五花八門的小禮物,有時是從中原重金購回的名家筆洗,有時是在市集上隨手買的小包辟邪硃砂,更有一次竟是片從屋後山上摘來五爪楓葉,單愛它顏色紅的純正。這些東西貴賤不一,都是元凰親手承辦,堂而皇之地擺在進門廳堂的方桌上,甚至沒有製造驚喜的企圖。北辰胤對於慶生這一類的事情並沒有太多偏好,從來都是由著元凰的心意去做,年復一年的禮物他都收在兩人屋裡,漸漸擺滿了一排;有一日元凰突然興起前去查點,翻來覆去看了一翻,轉身便向北辰胤抱怨不見了那片楓葉;北辰胤笑笑不作聲,去書房拿了《白石詞》出來攤開在元凰面前,紙間滑落出一梭脈絡分明的赭紅顏色,因為時間長遠已經變得輕薄如同書頁。元凰笑笑說我就知道還在,只想看你夾在哪本書裡——我還以為會是那本柳體字帖,說完他把書本小心合上,還到北辰胤的手裡:“今年誕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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