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號雷卡拉蒂過來的訊息以及這場國際會議,我看到之後就報名參加了。”
“報名參加學術會議是需要提交相關論文的,你不要跟我說你的物理水平已經登峰造極統治了全世界,就連我們語言哲學也要臣服在你的相關理論下。”
“當然不是,阿澍,幾年不見你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季定笑道,“在美國的時候寫了一篇關於區域性語義學的專著評述,我知道,你們專業人士大都看不起這些,覺得是給外行看的,不過用來投這些會議作發表已經足夠了。我當時看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就猜測你會過來,所以本來是買了明天的機票來上海,但是我昨晚帶著禮物去拜訪陳老聽說你六點鐘的時候就提著箱子走了。我估計你是提前過來了,所以自己改了票提前跟過來了。”
“阿澍,你為什麼要提前走呢?”季定小心翼翼地問他。
白澍沉默著。
“是我追你給你造成的壓力嗎?”
仍然沒有回答。
“阿澍,你沒有談過戀愛,當然我也沒談過,但是我看過許多相關書目以及兩性關係的論文,所以現在有些話我必須要告訴你。在一段關係裡,被喜歡的人是不需要有壓力的。我是說了我要追你,你如果十分厭惡,就完全不用顧及我們曾經二十幾年的友誼,也不用想著我們兩家父輩之間的關係,你可以直接地告訴我,然後一遍遍拒絕我,警告我不要再騷擾你。不過麻煩的是,中國大陸地區沒有辦法向法庭申請禁制令,所以可能無論你如何厭惡我,拒絕我,警告我,我還是會出現在你面前。”
“但是,如果你不討厭,不排斥,那能不能全然接受就好?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是我在追你,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一項高風險投資。我對你付出的所有精力和金錢都是投資款,我已經做好了血本無歸的準備,我的投資失敗跟你並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有愧疚,也不要覺得我可憐。你怎麼高興怎麼來,怎麼舒服怎麼來,只是阿澍,如果你有一點點動心的時候,告訴我好嗎?”
白澍躺在黑暗中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是平穩而安靜的,季定等了許久,等到自己快睡著的時候才聽到旁邊一個執拗的聲音說:“區域性語義學是很新的研究內容。”
季定悶笑一聲,側了身子,透著外面路燈微弱的燈光在漆黑的房間裡勾勒白澍的身形,然後輕聲說:“阿澍,晚安。”
雨是後半夜停的,颱風過境來勢兇猛,走的也異常快。第二天一早兩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氣溫也從昨天的22度直接飆升到了三十二度。白澍起了個大早,他今天要先去市區拜訪陳教授,然後作為小跟班一起去機場接雷卡拉蒂。
整個學術會議一共兩天的時間,前一天用來登記,白澍註冊完領到會議手冊才發現季定的分論壇發表竟然是同他一個小組。他看了手冊上面給出的摘要和關鍵詞,一時間竟然覺得他寫的東西並非是他自己所說的那般沒有份量,至少他理解對了很多關鍵性問題並且角度清奇,比如用區域性語義學來理解格賴斯語用。季定的摘要跟關鍵詞都不算短,但卻深深印在了他腦海裡。
他是晚上9點半過後,陪著雷卡拉蒂吃完晚飯才見到季定的。季定依舊住在他的房間裡,房間已經被收拾過,他們倆的行李箱被並排放在了行李架上。外面的桌子上放著許多塑膠袋和紙袋,應該是季定買回來的。
“沒想到你會這麼晚回來,給你買了芝士排骨和生煎包,那邊有南門涮肉的燒餅,我特意打了份麻醬回來,你看想不想吃。”
“你?”白澍想問他為什麼還在自己房間裡沒走,但答案他自己知道,季定大概是仗著知道自己的身份證號碼哄騙前臺小姐拿了張房卡給他。
季定穩如泰山,白澍也懶得說他,淡定地坐到沙發上吃麻醬燒餅。
“對了,你的那篇評述,能不能給我看看。”
季定早有準備,拿著一份打印出來的檔案坐到他身邊。
整篇評述是用英文寫的,白澍因為讀過他評述那本書的原文,看起來並不吃力,只是仍然驚歎於季定的寫作水平以及思考角度:“難道說真的是理科生邏輯思維能力更強?你寫的東西很有意思。”
季定搖頭,道:“不是我的思維能力,是Simons。”
Simons就是這本書的原作者,Dietrich College的教授。
“去年她來我們學校做了半年研究,開了個seminar,我報名參加聽了她的許多場lecture,這算是那個seminar的結業成果。”
“可是你的專業是物理。”
“對,可是我要追你啊,阿澍。愛屋及烏,橫亙千百年的道理。我跟你中間無論隔著太平洋或是大西洋的時候,我都想看你看過的書,寫你愛的文章。你因為地理條件不能聽到的課,我就幫你聽,你找不到的書我幫你找,我可以做你的行動硬碟,你的眼睛,你的耳朵。”
第8章 8
白澍幾乎落荒而逃,活了二十幾年他頭一次知曉被人表白原來可以到如此難以招架的地步。他向來信奉的準則裡面從沒有拖泥帶水的說法,也知道自己不喜歡季定就應該明確地告訴他,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麼回事,對著滿臉真誠的季定,那句“我們之間不可能,請你以後不要再騷擾我”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會議進行的很順利,兩天後兩人一起回到了成都,參加學校組織的入職培訓。培訓一共兩天,算下來就是聽夠八場講座再交一篇學習心得就能過關。
外國語學院今年似乎迎來了自己的豐收年,以往每年最多進一兩個年輕老師,今年一次性進了五個,其中一個文化,兩個文學,一個法語系的老師,四個人都是女性,只有他成了外院不可多得的男性人才。白澍年輕,底子又好,身段臉盤即使是放在表演系也不會輸,正因如此,同期進來的老師們在第一次見面時就確定了他的外院熊貓身份。
白澍愛踩點進場,本想自己灰溜溜地坐到後面,結果一進門兩個人同時在向他招手。一個是以他們學院的新進法語老師為代表的小團體,四個女老師坐在了最中間,旁邊專門空了個位置給他;另一個則是在他們三排後的季定,正積極地朝他揮手。
他假裝看不見季定,目不斜視地走到了法語老師的身邊坐下,安安靜靜聽完了第一堂講座。兩場講座之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白澍喜歡賴床,連上課都要踩點的人,八點鐘開始的講座幾乎是要了他的狗命,早飯什麼自然是吃不上的,於是他想趁著中間休息的半個小時去東二旁邊的桃園買個豆漿墊墊肚子。
結果剛出教室大門就遇到季定。
“阿澍,我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