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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實驗沒什麼進展,祁旻回到家,北京癱在沙發上,還在想著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她隱隱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之前畢不了業的困境,這讓她不禁感到恐慌。的確,如果她發不了文章、通不過考核,那也就拿不到TENURE了。
米米跑到主臥室來找她玩翻花繩,祁旻也是心不在焉地重複一兩個動作。幸好米米還小,對於重複的動作仍然樂此不疲。
她就這麼跟米米玩了一會兒,直到米米對於翻花繩厭倦了,就爬到主臥室的床上看電視。
床和電視的距離比沙發近,祁旻怕她把眼睛看壞了,連忙過去把小姑娘撈起來:“Mimi,別離電視太近。”
“電視會吃了我嗎?”米米問道。
“不會,但是……”祁旻想了想說道,“電視會吸走你的視力,然後你就看不清東西了。”
“那……電視會把我的視力再還給我嗎?”米米怯怯地問道。
“它要是吸得時間長了,視力就回不來了。”祁旻說道。
這時候她突然想到,或許類腦體也是這樣?256×256×256微型類腦體連線上了大鼠的大腦,吸走了某種東西。就和近視一樣,一開始是暫時的,因此大鼠在昏迷之後還能甦醒……
可如果真是這樣,那會是什麼東西呢?類腦體都能從大鼠那裡“吸”走什麼呢?
祁旻猜測可能是某種工作記憶。雖然這無法解釋為什麼失去工作記憶的大鼠會陷入昏迷,但至少是一種聽上去還有點兒道理的猜想。
想到這兒,她決定再回去做一次腦機連線的實驗。
——
祁旻這次沒有給柯櫟打電話,而是獨自回到學校,進了動物房。
大半夜時動物房空無一人,但是能聽到忌諱無數大鼠小鼠在籠子裡走來走去和刨木屑的聲音。祁旻找到了她的五隻實驗組大鼠,看到它們都甦醒過來了。
來不及仔細觀察大鼠的狀態,祁旻直接把它們帶到了超淨間。
先把超淨間的電腦連上學校計算中心,開啟256×256×256微型類腦體,準備好微型胼胝體介面專屬的資料線——每一個介面都要保證有一條資料線傳輸,才能達到理論上的速度。
而後她小心翼翼地把大鼠從籠子裡抓出來,用計算機端的總介面輕輕插了一下大鼠腦袋上的電極介面,剛插上就立刻拔了下來。
大鼠在連上256×256×256微型類腦體時的確顫抖了一下,但在斷開連線後卻仍然保持清醒。
祁旻意識到她可能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
不過她半夜裡已經困得不行,是沒有精力再賣出第二步了。
祁旻把大鼠放回了動物房,回到家只看到一片漆黑,安東和米米已經都睡了。於是她也隨便洗洗漱漱,就直接睡了。
因為睡得晚,第二天上午直到九點多祁旻才醒。她睜開眼睛看安東不在臥室裡,於是翻了個身想再睡五分鐘,卻突然被床頭櫃上的手機鈴聲吵醒。
祁旻只好撈過手機,看了一眼竟然是柯櫟。
“怎麼了?”祁旻接起電話問道。
“有個事兒挺奇怪的。”柯櫟的聲音聽上去很疑惑,“我發現三號大鼠的行為有點不正常……你昨天給大鼠餵過什麼藥麼?”
“沒有……”祁旻想到三號就是她跟256×256×256微型類腦體連線過的大鼠,“我又試著把它和256連了一下。”
“它當時也昏迷了麼?”柯櫟奇怪地問道。
“沒有。”祁旻說,“連線時間很短,就不會引發昏迷。”
“那可真是奇怪……”柯櫟嘀咕道,語氣顯然也有些興奮,“我再試試——你什麼時候來?”
“我……”祁旻不好意思說她剛醒,於是藉口說道,“我早上有點事兒,可能得中午才能到了。”
“那行,我先試一下。”柯櫟躍躍欲試地說,“這真是奇了……”
祁旻掛了電話,還想再睡三分鐘,卻又聽到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安東端著一個玻璃杯走進來,看到她醒著便說道:“喝豆漿?”
豆漿肯定是要喝的,祁旻撐著自己坐起來,接過杯子喝了一口。果然還是自己做的豆漿才夠味兒。
“趕緊起來吧。”安東說道,“你現在也不按時去實驗室了。”
“那當然,我是PI了。”祁旻頗有些自負地嘀咕道。
“PI也得上班啊。”安東在床邊坐下,習慣性地理了理她的頭髮。
祁旻比安東大三歲,但有的時候彷彿她才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也的確是,有安東這樣“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男朋友,她的生活自理能力都逐漸退化了。
“安東……”祁旻打了個哈欠,卻說道,“你知道,怎麼說呢……我的實驗現在又處在一個關鍵的節點上。要是有PositiveResult,那我應該就能發文章了。但要是沒有……可能還得再幹半年。”
“So?”安東坐在她旁邊笑了笑,“Thisismaterialism.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客觀的事物……不會被人的思想改變?”
“客觀事物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祁旻糾正他道,“當然,我再怎麼想也不可能對確定的實驗結果產生什麼影響。”
“正是因此,它才能叫‘客觀真理’啊。”安東卻安慰地說道。
這倒也是。如果有什麼能因為PI要透過考核而發生改變,那隻能是學術不端的罪證。
“我沒想到在這個點上還能出事兒。”祁旻嘆了口氣,其實她說的內容更像是說給自己,“之前我以為這也就是個驗證實驗……但是好像這個實驗的結果,可能比之前的所有結果都更重要……”
位於計算機內的類腦體,如果竟然能夠影響動物的大腦,從而影響動物的行為……這個發現的意義遠比單純構建出類腦體要大得多。
但是如果她不能重複實驗並且對此進行解釋,那或許只能證明類腦體是又一種於動物有害的人造品罷了。
要不她還是先別做動物實驗,先把機器學習的結果發出來?這樣似乎拉低了類腦體的“檔次”,但或許會更穩妥呢?
可是祁旻想了想,覺得她還是要儘量把類腦體研究得足夠明白。此時出現不符合預期的實驗現象,很可能是一個突破口——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貿然在此時發文章,把研究這個現象的機會拱手讓人。<!--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