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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三刻,陽光直射而下,將整片大地照的一片金色。
春江樓大門開啟,一些拿到門牌的人,忙不迭的就想往裡進。好在冷月提前有安排,特意僱了幾個人高馬大的打手站在門口,專門負責幫馮媽媽檢查門牌。
自然,那些沒有牌子想要渾水摸魚的人,就得逞不了了。
馮媽媽遊刃有餘的處理著。
“各位爺不要惱也不要急,俗話說好飯不怕晚,今日沒得到牌子的,可以現在就預定明日的啊。”
聽馮媽媽這麼一說,人群裡隨即便走出一個人。
那人人高馬大,面板黝黑,眼神明亮。
“來,我先預定一個。”
“好嘞,十兩銀子。”
“什麼?”
那人正準備上前,聽到馮媽媽這一句話,頓時瞪大眼睛。
“一個牌子就要十兩銀子?你是打算搶是不是?”
“哎喲,這位爺何必動怒呢,若是不想要,給其他人便是了。”
馮媽媽笑著,那人看了看馮媽媽,又看了看周圍的人,似是不大好發作。
片刻,只好咬著後槽牙交出十兩銀子,把牌子買走。
馮媽媽興高采烈的接過,又連忙招呼其他人。
“給……給我一個。”
馮媽媽循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一個男人死死的低垂著頭,紅著臉,似是不願意跟自己靠的太近一般,手臂舉得僵直。
而手上剛剛好就拿著十兩銀子。
馮媽媽看見男人的時候先是一愣,眼神裡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遊移。
但是很快,便被她收斂了下去,笑著接過男人手裡的銀子,隨後又遞上牌子。
“爺,這是你的,請拿好。”
男人一把搶過牌子,隨後像是腳底安了火箭一般,嗖的一下就沒影了。
圍觀的人原本還想再觀望觀望,但是看到這放個屁的功夫就沒了兩張牌子,頓時便迫不及待的爭搶了起來。
馮媽媽有條不紊的接待著,嘴差點沒咧到耳根。
男人拿了牌子快速的離開春江樓的前門,來到後院。
後院的門是開著的,他死死的低垂著頭,臉上的紅暈還沒消,進了院子立刻就將大門緊緊的關閉了起來。
院子裡,冷月讓人擺了桌子和椅子,極為悠閒的喝茶聽曲。
夜九宸就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整個人也尤為恣意。
“小仙女,我剛剛表現的可棒了,一點沒緊張!”
小白一雙眼睛忽閃忽閃著,極為明亮,像是在向冷月邀功一般,雙手將牌子遞上。
冷月接過。
“嗯,今晚加肉。”
“謝謝小仙女。”
一聽說有肉吃,小白立刻咧開嘴笑了起來。
築兒在一旁:“……”
沒心沒肺的人就是好。
冷月隨意的將牌子扔在桌子上,轉眸間,便看見站在不遠處的人影。
“小黑?”
小黑:“……”
好想換個名字。
冷月語氣淡淡的:“過來。”
小黑咬了咬後槽牙,片刻,還是走了過去,手中的牌子猶如燙手山芋一般,直接被他扔到了冷月面前的桌子上。
“大小姐,我知道你饒了我一命,又救了我家人,是我的恩人,我也是真心實意的願意投誠。
你讓我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有怨言。
可是我好歹是一名殺手,你讓我去當……”
小黑滿臉通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羞赧。
冷月卻淡漠平靜:“當什麼?”
“當、託。”
小黑似乎是極為不願,但還是吊著一口氣,將那個詞說了出來。
確實是當託。
冷月知道外面圍著的那些人都是處於觀望態度,所以安排小白和小黑前去當託。
果然,小黑和小白一買走牌子,其他觀望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了。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夜九宸從頭到尾都在一旁看著,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始末。
所以看見小黑的反應,一點都不意外。
殺手啊!
刺殺皇子的黑衣人殺手,如今卻來青樓當託。夜九宸光是猜就能猜到小黑此時的心裡陰影面積。
他只是有些好奇,冷月會怎麼處理了。
想著,夜九宸不禁挑起唇角,好整以暇的看起了熱鬧。
而冷月卻只是起身,一言不發的朝著小黑走了過去。
一雙眸,宛若一汪死水,寂靜,冰冷。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看,小黑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竟然動彈不得。
幾步距離,冷月很快就走到了小黑的身邊。
小黑脊背發涼,嘴唇嚅囁,剛想說話,肩膀就被冷月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
“嗯,做的不錯。”
說完,轉身又坐了回去。
築兒:“……”
小白:“……”
小黑:“……”
……
因為只有五十個牌子,即便客人們都帶著隨從,但偌大的春江樓內,也顯得沒有那麼熱鬧。
只是冷月早有安排,重新裝修後,她壓根也沒準備那麼多位置。
二樓十二間雅閣,一樓四十張桌子,穩穩當當,安排的妥妥的。
因為冷月以後要常來,所以馮媽媽特意為她單獨準備了一間雅閣。
雅閣內,冷月坐在窗邊,珠簾擋住了屋內的光景,卻擋不住屋內人的視線。
冷月看著樓下角落裡那張桌子前坐著的人,眸光忍不住動了動。
梁淺?
這狗東西過來幹什麼?砸場子麼?
“在看什麼?”
驀的,鼻尖有冷凝的香氣襲過。
冷月轉眸,就對上夜九宸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
“看見熟人了。”
“哦?”
夜九宸似乎也很好奇,順著冷月的視線看了過去。
只一眼,夜九宸眼底的光就深沉了幾分。
此時冷月已經擼胳膊挽袖子的擺好架勢,準備下樓親自把人扔出去了。
夜九宸見狀,立刻抬手將人拉住。
掌心傳來溫度,冷月冷冷的看向夜九宸。
“你拉著我做什麼?”
“你幹什麼去?”
“打架。”
狗東西上次捱揍沒挨夠,老孃得滿足她。
夜九宸:“……”
為什麼她一個千金小姐,總是這麼粗暴呢?
“咳咳!”
輕咳了一聲,夜九宸隨即笑著安撫冷月:“看看也不遲,左右她是來花錢的,我們開啟門做生意,總不能把客人往外扔不是?”
冷月表情認真的在琢磨夜九宸的話。
片刻:“你捨不得?”
夜九宸眉心突突跳。
所以這就是她琢磨出來的結果?
“我捨不得她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揍她?”
“我是覺得,她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與其主動出擊,不如靜觀其變。”
夜九宸耐著性子的解釋著,冷月想了想,覺得說的好像也對,便又重新坐了下來。
“你說的有道理,她不敢。”
夜九宸:“……”
她用的是“不敢”,而不是“不會”、“不能”。
劍眉輕輕一挑,似乎是帶著寵溺般,夜九宸無聲的笑了笑。
事實上,梁淺還真是來找冷月的。
那次百花宴後,她幾次去將軍府送帖子,想要約冷月見面,可一直沒有回信。
無奈之下,梁淺只好親自出馬。
歪打正著的倒是見到了冷月,不過是正好見到冷月出門,然後便跟著她一路來了這春江樓。
梁淺對於冷月為什麼會出現在春江樓不感興趣,只是想著必須要見冷月一面,所以才想辦法弄了張牌子,跟著混了進來。
只是進來之後卻不知道去哪裡找冷月,所以只能先耐著性子在樓下坐著。
就在這時,原本還燈火通明熱鬧不已的春江樓,突然一下子暗了下來。
所有的燈在同一時間被滅掉,只留獨獨一盞,直直的照射著一樓大廳正中央的舞臺。
有白色的煙霧順著舞臺兩側緩緩蒸騰而出,嫋嫋騰騰,氤氳如仙境。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原本還嘈雜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視線也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舞臺上那唯有的一點光亮。
伴隨著一陣獨特的、彷彿帶著異域風情味道的音樂,原本還空無一人的舞臺上,緩緩走上來六個姑娘。
這些姑娘身著緊身短款旗袍,肌膚白皙,雙腿筆直,隨著音樂明亮歡快的節奏,開始翩翩起舞。
舞臺下面的老爺們一個個都看直了眼。
要知道,他們平日裡逛得場子也不算少,但是這樣的場子,這樣的穿著打扮,可是生平第一次見。
所有人都震驚了,不發一言,只是靜靜的看著。
臺上的姑娘們察覺到客人們的異樣,心底不禁有些打鼓。
原本冷月給她們設計的衣服和舞蹈,便是以往她們從來沒聽說、也從來沒瞧見過的。
再加上現場這氣氛……
“咱們……還跳麼?”
姑娘甲忍不住小聲朝同伴詢問。
姑娘已也有些不確定:“他們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姑娘丁想了想:“跳,接著跳,小老闆說了,再壞也不會壞過從前。”
聽姑娘丁這麼一說,其餘幾個姑娘也覺得有道理,便又賣力氣跳了起來。
雅閣內,冷月寡淡著一張臉看著樓下的一切,眼眸微微眯起。
她可一點都不方。
這反應,完全是在她意料之內好麼?
夜九宸蹙了蹙眉心。
“這是什麼舞?”
“極樂淨土。”
冷月雖然面色平靜,但是心裡已經驕傲的晃起了小尾巴。
穿旗袍跳極樂淨土,春江樓不火天理難容好麼?<!--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