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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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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任何紅塵。如此心性,能與這最接近蒼穹之頂的疾風共舞多久?

亓元解閉了閉眼。

“你有何志向?”他目光如炬,緩緩睜眼看向陸蓮稚。

志向?

陸蓮稚幾乎是不加以思索,唇角微翹,眸光含星般便脫口而出:“行遊江湖,快意無邊。其間得一人相守,與共一生無虞。”

這是每個少年人的夢,卻並不是所有的少年人都有資格帶著陸蓮稚這樣的底氣說出。

陸蓮稚卻有這樣的本事,她要過的日子,在十七歲的年紀,未來便都是她自己決定。

以她的年紀,就算是今日想要一國,明日也未必得不到。

少年仗劍,握瑾懷瑜,正是意氣風發、如風如電的年歲。

亓徵歌從來都最愛陸蓮稚這般飛揚的模樣,總是如光穿霧、如雨落湖,總能令亓徵歌為那股不可抗拒的生機與觸動而微有心悸。

她抬眸看了廳中落落挺拔的陸蓮稚一眼,那身影映入眼簾,便彷彿溫熱的晴時雨落入幽深寒潭,激起萬千漣漪,環環交錯。

亓元解卻未置一詞,眼中的失落與否認毫不掩飾地遞入了陸蓮稚心底。

飛揚,意氣,自認手握乾坤,心下了無天地。她同那些人,沒有任何區別。亓元解對陸蓮稚所抱有的最後一絲期望都破滅,終於發出一聲冷笑。

“若說行遊江湖是你的夢想,”他將視線轉到了亓徵歌臉上,緩緩道,“但我的獨女終有一日要回到她的桃源,回到她沒有塵霜也沒有風浪的世界。”

“那時候將不再有你所愛的江湖,”亓元解聲音沉而蒼勁,帶著一絲依稀可辨的哂笑與輕蔑,“安定的桃源也不再有何處能供你施展拳腳。”

“你的抱負、你的志向,將全部淪為無用。”

“你所愛戀、你的牽掛,將全部淪為你的牢籠。”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亓元解目光懷著毫不掩飾的排斥與輕蔑,等待著陸蓮稚的慘敗與退縮。他相信陸蓮稚明白,自己所說的一切有什麼樣的意義。

愛與自由,她必須選擇。

世人皆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

亓元解了解這些江湖客的心性,陸蓮稚同他見過的所有飛揚少年一樣,不可能放棄她究其一生追求的方向。心上之人終有一日會倦怠,往事塵煙沉澱到盡也會褪色,她所思所愛究其根本,或許只有她心裡的方向。

他看向陸蓮稚,目光尖銳而審視,以勝利者的姿態等待著眼前少年人的退卻。

“我自然甘居牢籠。”陸蓮稚靜靜聽完,卻絲毫也未有所動搖,言談間解頤輕笑,眼眸彎彎含著星點快意,如同說出她的志向一般,仍舊是不加以思索。

“人生一甲子,若為君故,我願為池魚,永不歸淵。甘做籠鳥,再不還林。”

陸蓮稚笑意盈盈,神情萬分輕鬆看向亓徵歌的方向,笑容明明灼灼如光下紅芍,音調中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與執著。

哪裡還需要尋求什麼自由呢?若那自由裡沒有亓徵歌,也就僅僅是天涯無歸處而已。陸蓮稚經歷了太久的漂泊不定,尋找的不過也就是心安二字而已。如今找到了,那麼是海是池、是囚是林,究竟又有何干系?

亓徵歌迎上這樣一道目光,兩相糾纏,其中意味如魚飲水。

亓元解並未想到陸蓮稚會作出如此答覆,他原本舒出的一口氣此刻又悉都匯攏到了心間,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說你要護她一生無虞?”

“你將她從桃源之中分離而出,你將她束縛在這險惡紅塵,你自身尚且難保,憑何自信滿滿談及護她一生無虞?”

亓元解一時幾乎口不擇言,面色也變得難看。

陸蓮稚見亓元解神態當真是十分不好了,此時不論是反對還是顧左右而言他都不可取,令陸蓮稚一時不知究竟該如何接話,躊躇了起來。

在這樣為難時候,亓徵歌輕輕笑了一聲。

“谷主這話便是有誤了。將我從桃園之中分離而出的,究竟是誰?”

亓元解面色微變。

先前她始終並未表態,也並未幫陸蓮稚說過一句話,彷彿只是在等著看陸蓮稚如何表現一般,靜靜地在一旁觀望。

如今陸蓮稚將該說的一切都說了,令她萬般滿意。而如今場面。亓徵歌便也該從她身後站出,替她擋下箭矢。

“既是我的心上人,我便不會令她變成籠中之鳥,更不會令她感到哪怕一絲鬱不得志。”

“她要行遊江湖,我便同她一道浪跡天涯。”亓徵歌語調淡淡,卻帶著令亓元解最為熟悉的肅然認真:“她一日不倦,我便一日不歇。”

“谷主既認定她是一陣疾風,那麼我又何嘗不是?”亓徵歌搖了搖頭,笑道:“我心本無物,不過見君知所向。”

亓徵歌的目光帶著絲絲縱容與笑意,是一派無法令人忽視的意滿風發與篤定之思。

“所以我不會回容決谷,不僅因為她的夢想在江湖。”亓徵歌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回道亓元解身上:“更因為我的夢想也不在谷中。”

“我不是母親,不會走錯第一步。”亓徵歌語調如嘆如吹,彷彿風間嘆息:“我尋到了心之所向,我甘願遊入紅塵。”

亓元解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知道他錯在一直以來並沒有對這個獨女太過上心,也知道自己對她的恩情並沒有十分深重。是以此刻他即便心下呼嘯暴起,卻竟一時之內來不及找出任何說辭,能夠在此時鎮住亓徵歌。

該說些什麼,才能留下她?與多年前一般無二的心境將亓元解困住,秦今離開前夜的混亂思緒彷彿重現,令亓元解感到一陣陣恍惚。

“父親,放手罷。”亓徵歌察覺到了亓元解的恍惚,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搖頭道:“我不是你的掌中物,也早就為宗族所棄。放手罷。”

廳中氣氛一時出現了斷層,誰都不再繼續說話,只剩下王府中隱約的更漏聲伴著屋頂未乾的雨滴墜落,聲聲輕響。

這個時候,在後邊看了許久戲的曲聞竹忽然發出一陣聲響。亓徵歌回頭一看,發覺曲聞竹到底身子有些虛,遭不住站了這麼久,一個搖晃撞在了身後桌角上。

曲聞竹見亓元解也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更加虛弱地“哎喲”了一聲。

“谷主,今日先算了罷,聞竹快不行了……”

她廣袖下的手猛掐了自己一下,登時面色泛白,睫毛微顫的模樣看起來當真是楚楚可憐。

眼下天色誠然已經十分晚,到了夜深人靜時刻,窗外連風聲都有所停歇。亓元解深深看了曲聞竹一眼,也不再去理會亓徵歌或陸蓮稚,半晌後緩緩道:“去歇息罷。”

說完,他便轉過身,向門外緩緩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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