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
顧夜趕緊褪下外衫。
大概是男人的體溫溫暖許多,又或是這氣息格外熟悉,睡夢中的言蹊情不自禁地靠近,柔夷從被窩中探出圈住了男人的胳膊,小臉也埋進去用力地蹭了蹭。
沉入夢鄉的言蹊又回到了四年前的臨城。
也是那麼一場不期而遇的大雪,言府裡張燈結綵,明日言家老爺就要納妾,聽聞那女子和他女兒原本是好姐妹,更聽聞那女子還有個痴傻的弟弟要一同嫁進來。
言蹊因為這事被取笑,氣得躲進母親的院子裡和父親賭氣。
言老爺也在母親墓前,言蹊躲在一旁聽到父親回憶和母親的種種,心氣下了一半。等到父親準備離開時喊住了父親:“爹,你一定要納妾嗎?”
“蹊兒你不喜歡三娘了嗎?”
言蹊搖搖頭,欲言又止。
“她,她今年才二十二啊。”言蹊年紀小,不懂情愛的事,只是想到外人的取笑就忍不住生氣。
言老爺嘆了口氣,眼神裡滿是無奈和寵愛:“蹊兒你在氣什麼?氣爹爹讓你被朋友取笑,還是氣爹爹背叛了你的母親。”
言蹊陷入了沉思,那天夜裡她第一次失眠了,差點沒有趕上第二天父親迎親。
說是納妾,倒是辦得熱鬧非凡。
言蹊看到滿面紅潤的父親牽著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心裡通透了幾分。
晚上婚宴時言蹊藉口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出席,父親也沒有為難。她悄悄跑進婚房,三娘端坐在那裡,聽到動靜問道:“言蹊是你嗎?”
“你怎麼知道是我來了?”
蓋著蓋頭,言蹊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聽到了笑聲:“除了你,誰敢這個時辰跑進來?”
言蹊一屁股坐到她身邊,也不客氣,指責道:“你騙了我。”
“你說我們一輩子都是朋友的,現在你卻和我爹爹在一起了。她們說你和我好,是為了接近我爹爹。”
三娘一凜,嗓子發緊:“我… …”
言蹊自顧自地說道:“可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的,爹爹也是真心歡喜你的。三娘,我以後一直叫你三娘可好。我只有一個孃親,我也只有一個朋友叫三孃的。”
三娘潸然淚下。
“你不要哭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爹爹看到會罵我的。過幾天就是元宵了,你別忘了陪我一起去鬧花燈就好,爹爹快過來了,我要走了。你別告訴他我來過。”
想著爹爹和三娘,睡夢中的言蹊淚流滿面。
溫暖熟悉的手指拂去她的淚,言蹊圈緊了手,再不放開。
第六句:芥蒂
第六句
今兒的顧府格外忙碌。
小少爺沒有出去查賬,反而把幾十號店鋪的掌櫃都喊到家裡來了。這可是頭一遭,大夥兒們忙著把茶食和暖爐備好,歡喜更是跟著老管家跑前跑後差點誤了少爺梳洗的時辰。
老管家看著歡喜長大的,雖然是奴才的命,洗衣做飯面面俱到,而且也識了不少的字,雖然人富
“你可別去了,那兒不是有言蹊那小丫頭在嗎?她才是小少爺貼身婢女,你去叨擾作甚?”老管家扯著歡喜的胳膊往門口拽,繼續唸叨著,“程家老頭生病沒來,讓他兒子程阿四來的,你跟我一起去迎迎,萬一啊……是吧?”
態了些,但桃花鎮從來都不是以瘦為美的地兒。
他尋思著這些年輕人裡,也就內斂穩重的程阿四歲數,性格與歡喜最為匹配。
“大爺,你說啥呢?”歡喜憋紅了臉,被硬拽著逃不開,乾脆屁股往後一賴,早晨的地上的冰塊還沒化淨,老管家手一滑一鬆,歡喜驚呼一聲結結實實地坐在了地上。
“哎呦。”她伸手揉了揉臀,沒想到摸到了一隻粗糙的手,“哎!”
也顧不上疼不疼,歡喜麻利地站穩身子,轉身怒目指著沈鷹罵道:“你個流氓,摸我屁股!”
沈鷹那張冷冰冰的臉倒是跟冰塊兒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道:“呵呵,都怪我手賤,怎麼能把你摔死。”
“你!”
老管家連忙制止插著腰上去要幹架的歡喜,圓場道:“行啦行啦,歡喜你趕緊跟我走,阿四快到門口了。”
“大爺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去。”
一旁沈鷹聽到了苗頭,看了眼臉皺成包子的歡喜,也不知怎麼就開了口:“少爺喊你趕緊過去。”
顧夜的話誰敢不聽,歡喜長舒一口氣,腳步輕巧地跟著沈鷹一起離開了。
走到半路,沈鷹語氣平平地問道:“你難道不想嫁人嗎?”
歡喜搖了搖頭,還生著氣:“管你什麼事。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剛剛佔我便宜就賴著你的。”
“下次我就算摔死了,你也不準再碰我。”她停下腳步,氣鼓鼓地說道。
陽光透過樹梢折射在歡喜圓鼓鼓的臉色,亮晶晶的,沈鷹愣了愣,臉有些熱,他不自在地撓了撓頭,乾咳了兩聲說道:“那什麼……少爺沒找你,你自己去忙吧。”
說完便腳下一使勁,飛走了。
歡喜站在原地,嘟囔了幾句:“什麼人啊。”
藏匿在樹蔭裡的沈鷹望著歡喜輕快的背影,摩挲了下剛剛握住軟腴的手指,心裡尋思著其實他捨不得歡喜摔死的。
這麼軟綿綿一個肉包子,摔的稀巴爛多可惜。
言蹊醒來的時候,歡喜正趴在床頭守著她。
一睜眼看到笑得色眯眯的歡喜她下了一跳,慢慢爬起身言蹊揉了揉眼睛逡巡四周,疑惑地用手指戳了戳歡喜的胳膊。
“這是少爺的房間,你忘了昨天的事嗎?”
言蹊搖搖頭,呆坐了許久睡蟲才走遠。她記得昨夜的夢,夢裡頭有爹爹有三娘,還有她的小相公。
她揉了揉眼睛,又躺回了床上想繼續睡,夢裡面大家都在,她不願醒來,獨自一人面對現實。
歡喜把衣裳拿來看到言蹊又躺了下來,趕緊催促道:“我的姑奶奶你別睡了,少爺等會兒就回來了,你先梳洗下把衣服換上可好。不然少爺又要罵我了。”
“誰要罵你啊?”顧夜聞聲打趣道。
歡喜看到顧夜回來,一臉神清氣爽連忙糊弄了幾句趕緊逃出了裡屋。
等歡喜離開關上門,顧夜傾身用手輕輕彈了下言蹊的額頭:“看到主子還敢躺在床上繼續睡,你膽子越來越肥了啊?”
言蹊還沉浸在夢裡,對上顧夜的臉更覺得分外委屈,任性地把頭埋在被子裡,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
她說不出話,哭聲也比別低啞得多,又悶在被褥裡,更加可憐。顧夜以為自己沒有控制住手勁,想起上次把她摔地上滿地的血,語氣又慌又亂:“你哭什麼,我是你主子,就一句話也說不得你嗎?”
就是說不得,我家小相公從來都是寵著我,更捨不得動手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