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加長,到後來,我也能試著獨自出峰。
症發之時我沒有清晰的意識,只能模糊感覺到自己被困在一個逼仄黑暗的地方,意識清醒以後看見的就是滿目狼藉,鏡中的自己是個雙眼通紅、頭髮落地的怪物。”
她感受到他不由自主收緊了雙臂,“師父推測過,我這身體或許再長個幾年便會一直維持現有的容貌,老與死皆是妄想。你曾問過我是不是不會束髮,確實我不會這個,因為從小我的頭髮就只需要被剪斷。”
難得聽他說了這麼多,還是她從未關注過的過去。可凡間真有如此通天力量的人或妖,當早該昇仙了才對,為何還彌留在塵世殺人作亂?徒染一身血汙不算,斷了自身仙途不算,還害得慕易也成了遭殃之人。
孟婆娑捻了捻手中他的烏髮,“那就不束髮了,你散著頭髮也好看。”
慕易不言良久,忽地問:“你真沒聽明白我的話?”
這話音落,孟婆娑感到他手上力量總算減弱了,身子後傾坐直在他面前,她總算看清了他現在的模樣:眼中血紅已然消退了大半,唇色也恢復了些許紅潤。看來他說受再重的傷也會自行恢復果然不是騙人的。
慕易便在她打量的目光中伸手摘了她腰間一把匕首。孟婆娑正想疑惑開口問他幹什麼,便見他拔了刀鞘挽起袖子,毫不拖泥帶水地在自己左臂上劃了一刀。
鮮血淌了出來,滴落在地。
“你瘋了!”
孟婆娑驚得忙捧住他胳膊,只是就在這一小段時間裡,那長長一道分外刺目的傷口便肉眼可見地癒合,不過眨眼間便完好如初。若非地上殘存著血跡,她就要以為方才只是自己的一時眼花。
“瞧清楚了?”他沉冷地抽回手。
原來他只是想說這個。
孟婆娑被氣得冷笑:“清楚了清楚了,早就清楚了用不著你再提醒!我知道你是怪物!”
她看見慕易微不可查地垂了視線,心道他還是個內裡情緒豐富得不得了的小公主,索性跟他挑明瞭講:“可那又怎麼樣?你該不會是話本子看多了吧慕易,以為是個怪物多了不起得人人避著?我偏不!”
她見他抬起眼眸閃閃地盯著自己,忽覺赧然,企圖挽回些什麼,“咳,我的意思是說,比你更怪的怪物我都見過,所以你這個不算什麼的……”
本來只是一句鎮場子的話,可他居然就揪著不放了:“比我更怪的,是誰?”
孟婆娑覺得很頭疼,憋了半天總算憋出來一個回答:“是我。”根本不是人,夠不夠怪?
慕易便沉思了許久,一雙漂亮的眼睛定定盯著她,“這樣說來,似乎……”
似乎什麼?話說一半很吊人胃口啊!
孟婆娑抓心撓肝。
慕易斟酌了片刻,“我第一次見你,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終於找到你了’,那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妖物為何不見了?”
句句直擊要害。
孟婆娑不由自主撫了撫手上鍊子,想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剛開始的確沒有要瞞著慕易的意思,所以在凡間初見他時她說話做事一點都不隱晦,她那時早就做好了打算,若是他問起來,她就和盤托出前因後果,雖然很大可能他不會相信。可是,現在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想告訴你。”是不想,不是不能。
慕易也不惱,表情很沉靜:“為什麼?”
孟婆娑就看著他笑:“因為你是慕易。”見他疑惑神情,她承諾,“等我把一些問題想明白了,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你。不過我絕對不會害你的!”
慕易便不再追問,反倒是順著她這話又想到些什麼,“先前在顧宅找黃曆的時候,我也說過那樣的話。”
“對,咱倆扯平了。”
慕易沒有接她話茬,只是緩緩道,“我現在想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孟婆娑愣愣地看著他。
可他居然就卡在這兒不說話了!只是耳根漸漸泛紅,好在一雙眼睛還是直視著她的。
這對視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孟婆娑能從他眼裡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連嘴角上翹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她回味過來,覺得好笑,心裡酥麻的同時也不由湧上一股想要確認的急切。
於是她往他的方向挪近再挪近,直到兩人的距離已經完全打破了尋常應保持的程度,幾乎是鼻尖相貼。
可慕易一直沒有躲避,也沒有將她推開,而是看著她一眨不眨,即便不時顫動的眼睫早已將他不平靜的心緒給出賣。
孟婆娑就“噗嗤”一聲笑出來。
後退到原來距離,她輕快道:“那我也想明白了。”
她鼓足勁兒,“我先前一直在琢磨若是你記起來前世你做了和尚或是娶了妻我該怎麼辦,現在我想明白了。不管你前世是誰或者記起來以後會怎樣,可現在你不記得,所以你就只是慕易。”
他那麼聰明,也一定能從她話裡判斷出來什麼。
“我不想知道那些。”他選擇得出乎意料地乾脆。
她不想告訴他,他也不想知道。即便他這重“慕易”的身份只是上神白沉分出來追捕孽龍的虛相,可孟婆娑就是喜歡他。
她這人好酒,也只懂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道理。
“我喜歡你啊,慕易。”她難得語氣鄭重,“你是怪物我也不介意,因為我也是。就算我不是,我也不介意。”
阜仙篇(九)
話畢她開始觀察起慕易的反應來。
只是除卻耳根更紅之外,他面上表情甚至不能稱得上有什麼變化。
孟婆娑無力地扶額,“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樣會顯得我很失敗啊。”
慕易聞言眼神微動,仍是未出聲,卻是一把將她按進懷裡,接著又一言不發。
因著突然的動靜,她的手下意識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此刻能夠感受到在那之下一顆心臟有力而急促的跳動。
原來不是沒有反應,只是反應沒有表現在臉上而已。
孟婆娑只覺得心裡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全身都無比熨帖。
從前孟拙那老頭可真是說錯了,這天底下能鎮住她的人也不是沒有。
她望著眼前層層疊疊的蒼翠,望著日光透過青葉縫隙灑下、塵埃沐浴在其中翻飛,只覺得身心舒暢。這般感覺從孟拙過了奈何橋後她便再未曾體驗過了。
這般靜坐了有一會兒,她倏地意識過來話題已經越跑越偏。
感受捋明白後就該稍且收住,畢竟他們此番還有著要緊事,“我說正事兒了啊。”
孟婆娑說著掙扎著坐直,“你這異症不是許久沒發作了嗎?這次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究竟有沒有根治的法子?那妖物是什麼來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吸人陽氣的?”
慕易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