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成燼爭嗎?你連最基本的優勢的沒有呢,人家雖然沒成年,好歹也是個雄性,至於你——”
“夠了!”聽琳娜又開始攻擊白颯的軟肋,勞恩出聲喝止,“雖然小兄弟不追究,但不代表你無罪。今晚的聚會罰你留守,不得參加!起航之前,不要讓我看見你!”
琳娜撇撇嘴,終究拗不過族長,翻了個白眼,扭著腰走了。
“還有你,”勞恩對一直跟在白颯身側的雪說,“我說過很多次,你化形在即,留在營地不許亂跑,沒長耳朵嗎?若是有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向你母親交代?”
小白狼低低地嗚了兩聲,不情不願地前爪撓地。
“罷了,不在這裡化形也好,”勞恩若有所思地仰頭看天,“只是不知道外面是不是真的……比這裡安全。”說著,負手離去了。
溪邊又恢復了慣常的寧靜。
白颯轉身要走,一回頭卻對上一雙探究的琥珀色的眼睛——那個紅頭髮的聯盟機師,居然又被留了下來。看來那群懶鬼是打定主意,要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了。
白颯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終於放棄再去聖蹟看一看的念頭,原地坐了下來。
雪跳上前,親暱地貼在他的長尾邊。
“今晚之後你們什麼打算?”眼睛看著溪對岸的森林,白颯面無表情地問。
反倒是遙步被嚇了一跳——這群獸人一直用的是γ星系通用的獸人語,凌湮因為得了腦電翻譯才與他們溝通無虞,遙步則一直靠連蒙帶猜。
如今白颯居然突然用了人類的語言發問,遙步目光閃爍地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白颯冷笑了一聲:“有什麼可驚訝的?人類和獸人混居了那麼多年,語言文化早就互相浸透了。人類自命清高,不屑於學習獸人語言,我們沒那麼講究,什麼有用就學什麼。”
“混……居?”
白颯蹙起眉頭看她,發現這個暴力的雌性看起來當真茫然,不由說:“聯邦軍到底對你和凌做了些什麼?你們的腦子裡,除了戰鬥之外還留了些什麼?”
遙步一字一句地背誦著腦海裡的記憶:“B.E3011,原居於γ星系的獸人,覬覦古E星資源大舉入侵太陽系。高體能、精神力的獸人大軍操控著人類見所未見的機械戰甲,所經之處生靈塗炭,片草不生。人類的發源地,古E星在長達3個月的攻防戰裡一點點淪陷,最終全線失守,淪為殖民地。”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白颯的眼睛,從那雙金色的瞳孔裡看見了逐漸升騰的怒火。
“E星的倖存者,在聯邦軍的掩護下分散逃亡太陽系的其他衛星,而古E星,這個孕育了人類數萬年文明的古老星球,被獸人軍團以超核爆摧毀,爆燃整整持續了十三夜,未及登上穿梭機的人類自此……再無一人生還。”
遙步說完了,白颯眼裡的憤怒也已經醞釀到了極致:“這就是他們給你灌輸的狗屁記憶?!我去他大爺的聯邦政府,我去他大爺的獸入侵!”
儘管衝動卻一直恪守著禮貌,不願意吐髒字的白颯終於忍不住飈出幾句獸人語,一拳打在身下的石塊上,頓時飛屑崩出。
“在那一戰之前,人類和獸人在E星共同生活了近百年!當年的人類應該還沒死光吧,怎麼就能眼睜睜地由著聯邦的那群老混蛋信口開河?”白颯咬牙切齒地罵道。
“我所知道的歷史如果不可靠,”遙步冷靜地問,“你又怎麼確定你所說的就是真正的歷史?你們不是給關在這裡12年了嗎?12年裡發生了什麼變故,你當然不知道。”
“別說我在這裡關12年,我就算在這裡120年,也可以以獸人的榮耀擔保,我們絕無可能覬覦所謂的E星能源,更不可能做出毀滅E星文明的事來。獸人對E星的感情,並不會比人類對它的感情淺。”
遙步沒有說話,但眼神顯示她並不信任他的話。
白颯直起身,俯身壓迫地貼近她的面孔,金色的眸子鎖著她的雙眼:“……你所謂的歷史不過道聽途說,而我這雙眼睛,是眼睜睜看著人類如何用4S巡洋艦追殺民用科研艦,是怎樣在為了擊沉一艘科研艦,不惜以核能炮穿透無辜路過的穿梭機——”
他放緩了語調,一字一句地說:“而那艘穿梭機裡,不過是些打算前往月球的平民!”
“不可能!”聯邦軍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人類,守護聯邦人民,怎麼可能為了追殺逃犯而罔顧平民生死?
這個半蛇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和遙步腦海裡根深蒂固的意志衝突。
“歷史……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否認而改變,”白颯從遙步的臉前退開,垂下眼瞼擋住了憤怒的眼神,“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聯邦那群人嘴裡沒有一句是真話。”
遙步追問:“如果銀河聯邦為了追殺你們,甚至連累及平民也在所不惜,那你們為什麼還非要離開這裡?留在這個星球上不是更安全一些?”
白颯側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獸人如果不能死在家鄉,至少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在遙步震動的眼神裡,他面朝溪流盤坐在大石上,信手摘了葉子叼在嘴裡,看向天際發呆,不想再和她多話的模樣。
小白狼也躍了上去,依偎在他身側,團成白色的絨球。
遙步的手背被綁在身後,只能慢慢地原地蹲了下來。
姿勢很不舒服,但她實在是沒有心思去考慮舒適。白颯的話無疑對她的意志是一種衝撞——在她為數不多的記憶裡,獸人體格強壯,兇殘暴力,仗著優於人類的精神力和體能處處燒殺搶掠,有著滅絕人類稱霸星際的野心企圖。
非我族類,其心必誅。
她的信念一直是這樣的,從一開始……不,她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從那個實驗室離開之後,大概是從她成為秩序者開始?
可是本該貪婪殘暴的獸人,卻對她說:“就算不能死在家鄉,也要死在回鄉的路上。”
她居然會覺得羨慕這群曾被自己看作怪物的族群——家,這個概念她有。可是家在哪裡?她完全不知道,記憶的盡頭只有縹緲的濃霧,什麼也看不清。
而他們,起碼知道,自己的家鄉在P星。
*
沙漠的夜來得格外快。
篝火熊熊,獸人的烈酒被裝在水囊裡,喝空了的囊袋丟得四處都是。
幾個酒量差的年輕獸人已經把持不住得幻化了原型,疊羅漢似地趴在一處,狼尾低垂,兀自酣眠,完全丟棄了身為獸類的警覺。
白颯盤在低矮的枝頭,不無憂心:“還有幾小時就要出發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就讓他們喝得這樣爛醉,真的好嗎?”
勞恩坐在樹根邊,拿一塊乾燥的獸皮來回擦拭著手裡的彎刃小刀,頭也沒抬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