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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想要忠於這天下江山,不是他們慕家的天下江山,而是百姓的天下江山。
——傅瑾言
01
“瑾言,那些人一天到晚總是逼朕,朕實在是忍受不了了,好不容易登上了皇位,難道朕連這點做主的權利都沒有嗎?”
房中,有兩人面對面地交談,一個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男人正喋喋不休,姿態閒散,他是臨天國的新帝——慕長宣。而面前,隔著一張茶几的對面,穿著黑衣錦服的男人跪坐地端端正正,低著頭,不發一言。
他是傅瑾言,天機閣閣主。
慕長宣說了很多的話,可傅瑾言卻一反常態,始終默默聽著,時間一久,慕長宣都有些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在聽自己講話。
“你去,叫羅剎門的人,動手。”
這一句落下,傅瑾言倏地抬起了頭。
慕長宣一愣,感覺到了不對勁。
“陛下,他們也是你的子民。”滿心躊躇之下,傅瑾言終是說出了這句話。
慕長宣大怒,滿懷怒氣地拂掉了茶几上的茶杯,任它骨碌碌地滾落在地。
“朕的子民?你看看那些老傢伙在朝堂上哪一點把自己當成朕的子民了?”
“陛下,是你太急了。”
“朕要是連權勢都掌控不了,那朕坐這皇位還有什麼意思?”
“傅瑾言,你究竟去不去?連你也不聽朕的話了嗎?你別忘了,朕是君!”
君?原來,他還知道自己是君,傅瑾言差點以為,他只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
“為君者,憂國憂民。”他說。
“傅瑾言!”慕長宣怒得站了起來,指著他說:“好啊,你也敢對朕說教了!”
皇帝發了一通怒火,很快就走了。繼位不過半年之久,他的本性暴露得一覽無餘。
傅瑾言依舊跪坐在那兒,靜默良久,房中掛著的白紗在風中散開,隱約透出他的身影。
天機閣專為臨天國皇室蒐集情報,掌控著天下不少訊息,而羅剎門,是天機閣埋藏最深的一面,是臨天國皇帝手中最好的刀。
而傅瑾言,掌管著天機閣與羅剎門。
他有一顆愛國之心,坐上天機閣閣主與羅剎門門主之位,他想過除奸佞,斷是非,他忠於扶持他的陛下,忠於自己的信仰,也曾狂想讓臨天國主宰整個縹緲天,因此他是所有刀刃中最利的那一把,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縱橫整個縹緲天,能被他真正稱之為對手的,怕是也就那麼幾個了。
皇子政權奪位,不論歷經多少年幾乎都會上演,傅瑾言無可避免地會被牽扯上,但是他聽命於皇帝,慕長宣來找他時,他乾脆地拒絕過,但最後還是被一句“皇帝命不久矣”給影響了,皇帝若死,一切皆成空談。
而且皇帝也因此被影響,總是擔心有人謀害自己,變得疑神疑鬼,對傅瑾言也不再似曾經那般信任,將他一點點地往外推去。
臨天國沒有太子,眾皇子中,大皇子閒雲野鶴般,最出眾的就是二皇子慕長宣,除了他外,還有誰適合坐那皇位?因此在慕長宣再一次招攬他時,他揹著皇帝選了他。
一兩年過去,皇帝終於死了,是被慕長宣親手殺死的,因為皇帝發現了他謀害自己兄長的事,而這個訊息,是當初臨天國與南越國交戰時,夜雲深親口告訴皇帝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雖然想進攻南越國,卻沒打算以慕長賦的性命作為代價,因此在得到這個訊息後便大發雷霆,再加上臨天國軍隊節節敗退,因此便撤離了大軍。
得到訊息的慕長宣在傅瑾言的幫助下提前做了準備,他回來時皇帝責罵他,而他一個字不認,又因為有傅瑾言那所謂不可能毒害兄長的證據,因此,他才算躲過一劫。
之後,皇帝病了,時常臥病在床,渾渾噩噩,終於在某一天慢慢地死在了這宮中。
慕長宣篡改遺詔,順利繼位。
看著信任自己的皇帝死在自己的面前,傅瑾言忍不住懷疑自己,像曾經無數次懷疑自己那樣,懷疑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雖然慕長宣得到了皇位,而自己也得到了更多的重視,但是他的心,卻逐漸地空了。
以前他覺得慕長宣雖然有野心,但卻不是個徹底的惡人,可這一路走下來,他命他殺兄長,毒親父,這還不算是個惡人嗎?
他想過後悔,但是這一條路,從他決定踏進去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可是,慕長宣很快就讓他失望了,魂族來犯時,各國之間危難四起時,百姓流離失所時,他對那個年輕的帝王失望的徹底。
慕長宣暴露了本性,他跟先帝一樣,性情多疑,他急於穩固朝堂,想把權勢掌控在自己手中,和臣子明爭暗鬥,因此便有了那一句:“你去,叫羅剎門的人,動手。”
傅瑾言心中一片悲涼,不禁回想起了自己當初的選擇,又覺得自己愧對先帝。
還記得當初,魂族攻打臨天國時,風清顏來找過他,也是在這間房子裡,也是同樣的相對而坐,她雖一介女子,但是言行、胸襟與氣度,卻是慕長宣這個皇帝無法比的。
“我願執一劍,守山河無恙。不是守他們慕家的江山,而是守天下百姓的江山。”
他們相識很久,但卻很少像現在這般心平氣和地談過一段話,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敵對關係,他刺殺過她,攪弄過鬼族的風雲,而她跟他打過,甚至於還戲耍過他。
但那一次,他卻格外的相信她。
後來,他見她一人擋下千軍萬馬,站在城牆上,堅毅不屈,不肯退讓。
“在我身後的國都,聚集著臨天國千千萬萬的子民,我就站在這數十里外的城牆上,若是勝了,史書不必記我功與名,若是敗了,只能以泥埋骨身,讓這一身紅衣成為我最後的祭典。”
這句話,傅瑾言記得清楚徹底。
一介女子尚且如此,慕長宣堂堂男兒為什麼不能真正的為國為民?一個不堪重用的皇帝,他配統領這天下百姓的江山嗎?
這個問題,傅瑾言很快有了答案。
於是後來,縹緲天各地異軍突起,傅瑾言背棄了臨天國皇室,他記得,他忠於這個皇室忠了十年,整整十年,從未背棄。
他依舊想要忠於這天下江山,不是他們慕家的天下江山,而是百姓的天下江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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