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的墓碑簡潔到單調,上面只有他的名字,除此之外連墓誌銘也沒有。這是他還活著的時候就囑咐過的,他說他沒有任何話想要留在這個世界,無論是高興的悲傷的還是憤怒的,他都不打
算和別人分享。
真是個自私的傢伙!可是才幾周而已,我就已經開始想他了。
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萊恩。我曾不止一次地前往克默西雅莊園,可它已經不再歡迎我的到來,每次我要求拜訪萊恩,管家都會用抱歉又不容置疑地態度回絕我。我會在外面等上幾
個小時,坐在車內不斷透過一扇扇窗戶想要從裡面看到萊恩的身影。有幾次我看到幾個模糊的身影非常像他,忍不住朝那邊看很久,直到那些身影離開或者拉上窗簾。
我們的關係比曾經最冷淡的時候還要糟糕,而且絲毫沒有緩和的方法,他的怒火令我恐懼,我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我不能接受就這樣子完全斷絕我和他之間的聯絡。
“羅納爾,搞定了嗎?”我有些緊張地問。
羅納爾衝我神秘地笑了笑,伸手將一張燙金的邀請函遞到我手中:“這張小東西可費了我不少功夫,幸虧我羅納爾的名字夠響亮,大家都願意賣我一個面子。”
我輕輕撥出一口氣:“謝了,羅納爾。”
他哈哈一笑:“你這個樣子實在太見外了,我們以後還要長遠的合作下去呢,這點忙不算什麼。”
羅納爾這個人其實不錯,圓滑而機敏,也會看人臉色,只要有事找他幫忙他總不會讓我失望,只是有時候太過滑頭,有些唯利是圖。
我珍惜地將那張邀請函收了起來,多日來陰霾的心情似乎也好了點。
羅納爾一手插在口袋,另隻手夾著根雪茄,奇怪地問:“我說你可不像會參加這種慈善拍賣的人啊,MASK是打算插足慈善業了嗎?”
我搖搖頭,說:“不,我對它的主題毫無興趣,我只對參加它的人感興趣。”
這是我唯一能見到萊恩的方法,這個由金融大亨康伯特家族舉辦的慈善晚宴,邀請了許多政界名流參加,萊恩也在其中。
他不一定會理睬我,這我充分明白,但就算這樣我也想要見到他,我是那樣的、那樣的思念他。
到了宴會當天,我和德卡里奧一同出席。
我遠遠地就看到萊恩和別的人說話,當他目光觸及我的時候,表情實在無法稱之為愉快,那一瞬間就冰冷下來的眼神,讓我即傷心又尷尬。
他看上去憔悴了一些,肌膚沒有以前那麼有光澤,似乎連發色也黯淡了不少。我不知道他在為什麼而煩惱,但我希望那些煩惱都能遠離他。
不過說到憔悴,我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巴里的離世讓MASK內部亂成一團,要梳理清楚需要不少時間和精力,我已經好幾天連續只睡兩三個小時了,現在恐怕只要給我一張床,我就能在一秒
內睡死過去。
“等等,你沒問題吧?”德卡里奧擔心的拉住我的手臂。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為了清掃一批背叛者,幾天前我被一名叛徒用匕首刺中了腹部,雖然已經縫合了傷口,但並沒有這麼快癒合。
“放心,我沒事。”我向他保證,還拍了拍腹部證明。
德卡里奧吸了口冷氣,扯住我驚道:“你不要亂來!”
我無辜地看著他,最後他嘆了口氣,甩手讓我快滾。
如果有讓萊恩馬上愛上我的魔藥,德卡里奧一定會不計代價為我求來,他簡直快要無法忍受我像植物般隨時都要枯萎的樣子了。
“哥哥,最近還好嗎?”我走到萊恩那邊,保持安全有禮的距離,微笑著問他。
萊恩靜靜地看著我,就在我臉上的笑都快維持不住的時候,他才吐字優雅地開口,內容卻冷酷透頂。
“我說過‘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這句話吧。”
我的哥哥,從來不會留一點情面。
心猶如被冰錐穿過,猛烈的疼痛讓我的微笑都帶著顫抖:“我很抱歉,無論是這次,還是……”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冷硬地打斷我:“不要再做多餘的事就行,隆巴迪先生。”
他竟然叫我隆巴迪先生,記憶中,他從沒這麼叫過我,最生氣的時候也沒有,我從來不知道一個稱呼的轉變也會讓人如此心碎。
我的笑容變得萬分苦澀:“我只是……很想你。”
我只是很想你,我只是想要見一見你,我只是……愛你。
但以上這些,都是我單方面的、可悲的愛戀,萊恩根本不會在乎。
因為他不愛我。
他臉色變了變,有些可笑又有些痛恨:“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過去的幾個月自己有多愚蠢和可笑,而我之前曾是那麼的信任你。”
我愣在原地,為他對我的厭惡而無所適從。
他湊到我的耳邊,輕聲說:“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他說話時氣流的吹拂、每一個音節都使我戰慄,我只要微微側一下脖子就能親吻到他。可他的話又太過可怖,讓我整個人都像是被寒風凍僵的可憐人一樣動彈不得。
我辜負了他的信任,損害了他的高傲,他將一輩子恨我,這是他對我的報復。
之後的晚宴對我來說就是場折磨,我完全無法從對萊恩的關注裡分出一絲精力關注拍品。我的腦海都被他的人和話所佔據,而他站的離我遠遠的,不曾看過我一眼。
“接下來這幅畫作,由克默西雅議員先生提供,是他自己的創作,非常不錯的‘蝴蝶破繭圖’。”
我總算將視線移到了臺上,只一眼就確定那是萊恩的畫。他似乎特別偏愛蝴蝶,這幅畫也是——碩大的瑩藍色蝴蝶,翅膀上的花紋詭異而繁複,一半已經破繭而出,優雅而美麗,另一半卻仍
在繭裡,醜陋而猙獰。充滿了極端的美學理念,非常的震撼。
“我要它,買下它。”我只對德卡里奧說了一句話。
他自然知道原因,什麼話也沒說就點了點頭。
等到開始競拍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人和德卡里奧競爭,但到了最後,只有一位“13號”一直舉牌,似乎也有著非拍到不可的決心。
我皺眉向著舉牌的方向看去,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