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一起吃吧。”
江沉斜著他,“你好像很容易激發別人的母愛。”
“天賦如此。”千梧笑得眼睛彎彎,“常常被投餵,我也很苦惱啊。”
兩碗尊貴的小菜擺在中間,大家都很自覺沒有伸筷子,只有千梧安心品嚐。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吃,時不時瞟向門口。
千梧把一碗蒸蛋舀得快空了時,忽然感到背後一陣熟悉的刺骨陰冷,坐對面的薛高個看著他背後說,“酒來了。”
和昨天一模一樣的場景,十五個高腳杯,一個醒酒壺,醒酒壺裡裝滿酒液。
“我來摔吧。”江沉站起身隨手拿起一個高腳杯。
趙含忍不住攔著他,“你確定真的要摔碎?會不會觸發新的死亡條件?”
“不確定,有可能。”江沉平靜地審視著杯子,片刻後道:“但我們是冒死不喝酒才知道了夜裡的線索,死裡求生本來就是這個副本的邏輯,試試無妨。”
水晶高腳杯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咔嚓碎裂聲。碎屑濺在牆上,旁邊的玩家小心翼翼往旁邊閃了閃。
餐廳裡一片沉寂。
“好像無事發生。”關平緊張地吞口水,“還要繼續嗎?”
話音剛落,千梧忽然又覺得身後發涼,薛高個的視線看向他身後,他心裡咯噔一聲,回頭往地上一看,地上出現了一隻新的高腳杯。
“摔碎了杯子還有替補,看來摔杯子最起碼不會觸發懲罰。”關平長鬆一口氣,彎腰把那隻杯子撿起來小心翼翼單獨放好,對江沉道:“那你就一個一個地摔下去吧,一直摔到正確的為止。”
十幾個人瞪眼瞅著,江沉一個一個杯子順著往下摔,那些杯子剔透美麗,指揮官先生摔下去時神情中似乎有些惋惜。
地面上破碎的水晶漸漸消失,江沉每摔一個杯子,很快就會有新的杯子開門自動替上來,直到第十五個。
“最後一個。”他說。
這次他加了一點力氣,往遠處的牆角一擲,脆弱的水晶應聲而碎。
幾秒種後,千梧身後的門僵硬地自動開啟,新的杯子出現。
“一個都不對。”蛋黃失望地嘆口氣,“摔杯子這個主意可能不行。”
一個男玩家說,“我也覺得有點偏了,怎麼就想到摔杯子上去了?還是要殺死BOSS吧,我前面有過一些本就是得殺BOSS的。”
大家再次七嘴八舌討論開來,千梧皺著眉不說話。
不應該有錯,畫裡的女人就是副本BOSS,到目前為止所有的推斷都在昨天對她說過,她當時的反應明明很受觸動,隨即進入他的夢境說希望一切都徹底結束。
江沉忽然開口道:“這就是個棄婦的副本,富豪只是副本里的工具符號,壓根不會出現,葡萄酒是剩下唯一的重要意象。雖然我也覺得摔杯子的想法過於出自直覺,沒憑沒據的,但仔細想想卻很合理。”
“你就是支援他唄。”那個男人嘟囔,“你倆是隊友,同出同入,就差一個碗吃飯,肯定一個鼻孔通氣。”
江沉聞言偏過頭看向他。那人以為他要發怒,立刻挺直腰桿作勢要辯論,但江沉只是平靜無波地看了他一會,才說道:“不止如此。也可以拿一個碗吃飯。”
對方:“?”
江沉淡然收回視線,“我們睡覺也在一起。”
對方:“……”
千梧憋笑憋得差點破功。
“不如等到十點十分,等那隻杯子出現,那時肯定能抓住它了。”薛高個提議道。
另一個從沒怎麼說過話的男生小小聲道:“其實我也覺得殺死BOSS更靠譜,不如我們先試試,砸掉大廳那幅畫?”
大家立刻不同意,蛋黃斜眼看著他,“誰去砸?你去嗎?摔杯就算不對也沒有危險,但碰落灰的古董是什麼下場,咱們可都知道。”
那男人看了千梧一眼,似乎想說讓千梧去,但最終也沒好意思說出來。
千梧忽然站起來。
“有一個地方沒找。”
幾乎在他站起來的同時,江沉也起身道:“也許在畫裡。”
“畫裡??”關平在後面震驚了,“什麼就畫裡,不是說刀都劈不進去嗎,手還能伸進去??”
千梧沒有解釋,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似乎離真相越近,心跳得也越猛烈。走到那畫旁邊,他猛地停下腳。
咚咚咚咚咚,心臟跳得像要從嗓子裡蹦出來了。伴隨著一種難以否認的興奮,彷彿延著神經末梢在安靜而迅速地蔓延。
“你怎麼了?”江沉皺眉拉住他。
“沒事……”千梧深吸幾口氣,把那種不該出現的激動平復下去,隨即恢復淡然道:“就是有點激動,我也覺得可能在畫裡……不,我很確定,就在畫裡。”
後面的人也陸續追出來,誰都沒碰酒,千梧直接走到那幅畫前,一口吹開畫上的灰塵。
隨即,他兩手托住畫框底端向上一用力,把畫從牆上卸了下來。
那幅畫足有半人高,連畫帶框至少二三十斤重。
身後的人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
畫背後的牆體是空的,足有半米深的空腔裡擺著一張華麗的椅子,椅子周邊皆是水晶打造的葡萄藤蔓裝飾,在那張椅子上,坐著一架骷髏。
它已經死去太久了,厚厚的灰塵下,骨頭上佈滿黃色斑駁,空氣中卻沒有酸腐臭氣,反而是甜得醉人的葡萄香。
骷髏坐姿拘謹優雅,手中拿著一隻剔透的高腳杯,像是正笑著朝眾人舉杯。
“就是她了。”千梧視線落在她腳邊《葡萄酒釀造手冊》的書脊,那裡不再有LP的縮寫,而是“李葡”兩個字。
身後無一人敢動,只有江沉坦然上前,彎腰拾起那本書。
書上的灰塵厚得驚人,他掏出一塊手帕耐心擦乾淨,翻開書皮。
這是一本真實的葡萄酒釀造手冊,只是在手冊的前幾頁夾了幾張女人的手記。每一頁都只有寥寥幾行字,看紙張陳舊程度,彼此間都有一定時間間隔。
“相識葡萄藤下,麻雀變鳳凰。萬棟家產,世間夢幻。”
“他遠去已久,留我一人無所適從。”
“我,如同衣櫃裡擠不下的華服,架子上蒙著灰的雕像。”
“他不會回來了吧。”
“下一世,我不想再和這房子裡其他東西一樣做一個被遺忘的老物件了。”
千梧讀到最後一行字,聽到嘩啦一聲,是江沉冷著臉把那酒杯砸在了地上。
水晶瞬間碎成粉末,化成一股白煙消散,飄進牆體的空腔裡。
關平嚇了一跳,“就這麼砸啦?!”
江沉挑眉,“不然呢?”
關平:“……你好可怕!!當著她面砸了,就不心虛嗎?”
“她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江沉奇怪地扭頭看了那副骷髏白骨一眼,“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