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看著散發披衣的雲將軍腕上的鎖銬,抬頭看了看深不可測的琰王。
暗衛看不清裡面是誰,看這幾人欲言又止,心知多半是問到了點上,按捺不住,當即便要強闖進去。
衛準上前一步,攔在門口。
“衛大人!”
暗衛沉聲:“我等奉命巡守京城,若是有閒雜人等深更半夜滯留,說不出身份、道不明來意——”
“琰王妃。”
衛準闔眼:“深更半夜,來酒樓……侍寢。”
作者有話要說:愛大家!
93、第九十三章
松陰居內外,皆跟著靜了靜。
衛準撐著門沿,面紅耳赤寸步不讓。暗衛卡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覷,一時沒了主意。
商恪耳力比旁人強些,隱約聽見屋內榻上,雲將軍咔嚓一聲捏碎了個茶杯。
……
一片靜默裡,金鐵交鳴嘩啦一聲響,蕭朔自榻前起身,走到門前。
侍衛司暗衛來得蓄意,難掩心虛,紛紛低頭恭聲“琰王。”
蕭朔隨口免禮,看向為首的都尉“何事?”
都尉心頭寒了寒,向後讓了兩步,小心道“王爺,我等的確是奉旨巡查……例行公事罷了。”
叛軍圍城時,蕭朔在文德殿逼出聖旨,在右承天門城樓上,又親手誅殺了暗兵營都尉,說不叫人膽寒是假的。
如今對上,哪怕暗衛人數分明勢眾,竟也隱約覺得頸後發涼。
“今日只奉聖命排查逆黨,查酒樓來往夜宿,絕無他意。”
都尉不敢抬頭“只是……若有了不認得的生人,說不定便是襄賊逆黨。”
都尉攥了攥拳,低聲道“我等雖職微言輕,遇上此事,也不敢不細加盤查……”
“襄賊逆黨。”
參知政事撣撣袍袖,淡聲冷嘲“左侍禁的意思,老夫也是襄賊逆黨,來此私會,暗謀大事的?”
“不敢!”都尉嚇了一跳,忙躬身賠禮,“相爺前來尋人,豈容攀賴?”
“只是……倘若有些大人一時不察,叫人矇蔽了,與逆黨攪在一處。”
都尉掃了一眼衛準,壓下眼色,陰惻惻道“甚至假作偽證,編造實情,只怕要至大理寺細加勘察,依罪論處……”
商恪神色微沉,上前半步,叫衛準抬袖死死攔住。
商恪眼底利芒一掀,攪起分明冷色。
衛準阻著他,將他一寸寸攔回身後,上前一步,神色反倒恢復了往日的淡漠“本官所言,皆出自本心,並未受他人矇蔽。”
衛準束手,平靜道“若諸位不信,本官願往大理寺一行。”
都尉眼底爆開精光,上來便要拿衛準,才走一步,卻被商恪與琰王府的玄鐵衛同時出手阻住。
“衛大人不明兇險,最好不去。”
蕭朔倚了門,淡淡道“大理寺絕非什麼好地方。”
都尉眼角一跳,終歸壓不住,沉聲道“王爺!凡事不可妄言――”
他話頭一頓,迎上蕭朔眼底冷色,卻有一股寒意分明襲上來,逼到喉頭,再說不出話。
“何為妄言。”蕭朔問,“水牢,憲章獄,還是碾骨、斷筋、碎肺腑、貼加官?”
都尉心底一沉,忽然明白了蕭朔在借題發作哪一樁舊日因果,四肢百骸瞬間冷透,牢牢閉上嘴。
蕭朔眼底斂著凜寒霜雪,凝他一刻,漠然道“大理寺。”
都尉聽著他這三個字,竟像是聽了句宣判,立在滅頂殺意裡,手腳冰涼,背後透出層層冷汗。
蕭朔不再多說,摸了袖中玉牒,隨手拋在開封尹懷裡,轉回了松陰居。
衛准將玉牒開啟,掃過一遍,神色微愕。
此事朝野不知,衛準壓下心底念頭,不著痕跡,與商恪對視一眼。
“琰王殿下!”
都尉堪堪掙迴心神,急道“我等絕無他意!就只來奉旨巡守,盤查生人……若有說法,隨便給一個便是了!”
都尉追了幾步,被開封尹擋了路,抬手便要排開“王爺!今日絕非有意為難――”
“確有說法。”
衛準道“並非隨口攀扯。”
都尉叫他攔著,皺緊了眉“什麼?”
衛準回頭望了一眼屋內,又看了看手中玉牒。
“有話便說,不必在這裡糾纏!”
都尉心知招惹了天大的麻煩,心中焦灼,沉聲道“裡面那一個――”
“先帝御筆,明璽朱印。”
衛準捧了玉牒,再三確認過,仔細合攏“裡面的那一個,的確是……琰王明媒正娶的御賜王妃。”
暗衛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慎撞在釘板上,挑起了琰王對大理寺一脈的殺意。
昔日之事,有大理寺一樁,便有侍衛司暗衛一件,半分脫不開干係。
都尉自知巢傾卵破,半句再不敢多說,失魂落魄匆匆走了。
雲琅坐起來,靠在榻上,看著來巡查的開封尹、來訪友的商恪、來尋人的參知政事,心情複雜“今日之事,怪我疏忽……”
“與你何干。”
參知政事不以為意,坐在桌前“暗衛是皇上爪牙,如今視你們作眼中釘肉中刺,又不敢正面對上,尋釁滋事罷了。”
“今日不來,明日也要尋別的由頭。”
參知政事要拿茶杯,在桌上看了一圈,竟半個茶杯沒能見到,只好將手落回去“琰王方才……可是動了殺機?”
蕭朔垂眸“是。”
他答得平靜,此時坐在榻邊,深黑眸底山高水遠,竟連方才的冰寒殺意也不見了。
參知政事看他半晌,輕嘆一聲。
商恪明白老師這一聲嘆的是什麼,眼中透出慚色,垂首受教“是學生沉不住氣,方才要緊處,進退險些失當……”
“你心有牽掛,關心則亂罷了。若今日侍衛司要拿的是雲將軍,琰王殿下也未必真能滴水不漏。”
參知政事擺了下手,並不教訓他,視線落在衛準身上,卻終歸一刻複雜“老夫只是不曾想到……你當初不肯結親,原來是為這個。”
商恪一愕,匆忙起身“老師,我――”
“有什麼好?不識時務,不知進退,鐵疙瘩一塊。”
參知政事皺了皺眉“喝醉了耍賴,哭得倒是很響亮。”
衛準“……”
商恪“……”
雲琅坐不住,咳了一聲“此事怪我,不該與小王爺合謀,騙衛大人灌酒。”
好好一位鐵面無私開封尹,攤上這一群人,命數實在坎坷。
雲琅有意幫忙,一片好心道“衛大人這些年來,心中始終牽掛商兄,念茲在茲,幾乎便要投井。”
“……”衛準面上薄紅,咬牙沉聲“雲將軍!”
“投井……一片冰心,化清風明月。”
雲琅收了調侃,視線落在商恪身上,慢慢道“清君袖,慰君懷,蕩君心。”
商恪滯住,臉色隱隱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