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貴族,是長子嫡孫的身份,天生雙瞳使他從小被長輩重視、族人敬重,自身又天生神力,從未受挫的他不知道什麼叫做隱忍和剋制,他滿腔熱血,一身鋼骨,愛很乾脆,恨也直接。
他的自尊驕傲比他的性命還重,所以他寧死不肯過江東,所以死前他言“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也,非戰之罪。”
不是他用兵打仗有過錯,不如誰,而是老天要他失敗,要他死亡。你看他到死前,都不認為是他本身的能力問題。
所以,他對於生命的重視遠遠不如義氣、節氣、尊嚴、抱負,甚至他人對他的評價等等,他甚至鄙視為了性命放棄這些的人。
用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來理解,項羽是直接出生在“尊重需要”這一層次,向著“自我實現需要”最後一層次需求努力的人。
而韓信,出身貧寒,蹭飯過活,見慣了冷臉白眼,所以他甚至能在面對胯·下之辱時面不改色、考慮後果,而後放下尊嚴,只為了息事寧人、平安無事的活著。
他連第一層“生存生活的需求”都是靠著隱忍艱難滿足的,所以他最清楚生命的珍貴,他什麼都沒有,必須先活著,才能爭取之後的一切。
這樣的他,雖然年紀比項羽小,但心智要比項羽要成熟得多。
周寧看向韓信,信任的笑問道:“若是換一種情況,一命換一命,你會去嗎?”
“哼。”項羽不屑的看了韓信一眼。
韓信看著周寧,抿著唇緩緩的點了點頭,“去。”
周寧笑了笑,韓信的隱忍和理智其實和她很像,但他比她更有人情味,他更念舊情,也更相信人一些。
所以在楚漢之爭的最後關頭,劉邦和項羽都派使者拉攏他,他能一舉定成敗之時,他更傾向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劉邦。那時的他有實力自立為王,而且他的謀士也勸他自立為王,他也並沒有生出不臣之心。
同時他也因為出生在需求的最底層,導致他想要的、貪戀的太多。
他想要權勢,想要封王,也想要報答劉邦的知遇之恩,想要有個好名聲,後來這些他也果然短暫的擁有了。
只是最後他又因為重情和信人,不設防的被蕭何騙至長樂宮因恨而死,宗族夷滅。
所以,他其實是重感情的人,也是死於太信人。
他和她最大的不同,是他性善重諾,所以他推己及人的也相信了劉邦的“三齊王”“五不死”的承諾。即與天王齊,與地王齊,與君王齊;見天不死,見地不死,見君不死,沒有捆他的繩,沒有殺他的刀。
然而他不知道大部分人記仇的時候比記恩清楚得多,尤其那人是帝王,而權勢是帝王的逆鱗,觸之即死。
周寧笑著垂眸,其實她也不是人惡論的信徒,她只是認為人心多變,將性命託付於信任,太冒險了。
所以,同樣的情況,她會如何呢。
她會等,等雙方交戰,等項羽弄死了劉邦,再以為主報仇的名義討伐項羽的殘兵,如此名聲、恩義、權勢都有了。
所以,其實在場的三人,她才是那個真正的薄情人啊。
“這會都無事了,他自然說好聽。”項羽冷笑道。
周寧將薑湯碗往韓信的方向推了推,她笑道:“我信他。”
“老師……”韓信喃喃道,既感動,又為自己剛剛的猶豫感到羞愧。
周寧笑了笑,又轉頭示意項羽先喝湯,她笑著為韓信解釋道:“他沒去,是想留待有用之身為我報仇,而不是逞一時意氣陪我送命。”
雖然,她根本不在意她死後之事。
周寧笑道:“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也是明智之舉。”
而重要之人生死關頭,還能夠仔細思考、冷靜衡量,除了因為本人的性情和智慧外,也是因為他人的性命還不夠自己的重。
周寧笑了笑,“你們只是因為性格不同,所以選擇不同罷了,但是你們的情誼,我都是知曉的,並且也很珍惜。”
項羽仍舊不忿道:“先生就是把人心想得太善了,你怎麼知道他以後會如何!”
周寧笑道:“可我,也是會如此做的。”
項羽雙目一瞪,理所當然的回道:“先生怎麼能一樣?”
韓信抿唇不語,他既贊同項羽所言,也有被人輕視的苦悶。
周寧笑道:“有什麼不一樣呢?”
“先生光風霽月,不……”
不等項羽說完,周寧笑著打斷道:“險些忘了,你今日之舉,我還未對你說一聲多謝。”
周寧說得鄭重,叫項羽的滿腔話卡在了咽喉,他隱約知曉這一聲謝,不同於從前他每次送禮後先生的道謝,所以他不自在的側開頭道:“先生客氣了。”
周寧笑道:“既然是客氣了,那我就不再特意準備謝禮了。”
她已盡力勸說,至於項羽以後能不能發現韓信的才能,便看他將她的話聽進去多少了。
雖然,她覺得作用不大,不過總歸,她的謝禮已經送了。
第61章 二更
“這是什麼?”
喜板著臉順著自己案几上的提籃看向提籃的主人。
“一隻滷豬蹄。”周寧笑了笑。
“你這是做什麼?”喜板著臉問, “別以為你送老夫東西,老夫就不計較你昨日不僅自己無故曠職,還帶著盼一起的事了。”
周寧笑道:“寧沒有這樣想, 只是想, ”周寧笑了笑, “以形補形。”
喜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周寧已笑著離去了, 看著周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喜顧自怒道:“臭小子,說老夫腿腳不好。”
怒完, 喜又疑惑的說道:“他怎麼知道是老夫?”說完又笑了笑,將提籃收下放到一邊, 起身泡了杯茶,語氣帶著些驕傲的自言自語道:“還真是機敏,果真是沒有瞞得過他的事。”
他並沒有圖求什麼的意思, 只是擔心他, 想看他平安而已,所以昨日確定他平安後,他沒有現身。
他今日高興, 也不是因為周寧送他禮物,而是自己的好意被人知曉、理解、銘記、回報,是件叫人溫暖的事。
【宿主好溫油, 好溫油吖~】腦海裡, 傳來系統激動的迷妹叫聲。
【不過宿主怎麼知道是喜, 不是韓信呢?】
周寧一邊往縣衙後院走, 一邊笑道, 【和盼他們一個方向來的,自然是一個地方的人。】
而且,拋開韓信的性格不提,韓信的體力是不至於跑一段距離就要撐著牆坐下的,所以來人應該很有些年紀了。
縣衙後院,周寧尋到郡守殷通時,他的雙膝還捂著毛裘,表情有些痛苦,周寧只作不見,笑著說了昨日黑、高、盼三人曠職之事,只說是自己昨日被嚇著了,所以拉著他們陪自己回家。
這話一聽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