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停止了流動，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命算什麼啊。

只要她想要，他都能毫不猶豫地給她。

“時惜，”他看著她，叫她的名字，嗓子蘊著沉重的情緒，顯得格外啞，“你怎麼這麼好？”

“什麼？”時惜沒太回過神，眨了眨眼，怎麼就突然開始誇她了呀。

“你這麼好，搞得我又想抱一抱你了。”他聲音回到了往日的慵懶低沉，還帶了幾絲笑。

話音才落，他看到小姑娘像是受驚了的小兔子，往後退了兩步，小腦袋也和撥浪鼓似的直搖。

時惜語氣堅定拒絕：“不、不行！不能抱！”

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就抱一起呀。想到被他摟著的感覺，她臉上一陣熱意，都變成小結巴了。

顧遲想起第一天見面時，小姑娘一本正經說著男女授受不親的話，覺得好笑，不由低低地笑出聲。

他看著她，眼中帶出一抹興味：“那我還怕怎麼辦，要不你再摸一摸我的頭？”

時惜歪著頭想了想，比起抱一抱的要求，這個還不算過分。

於是她又踮起腳，小胳膊使勁伸長，軟乎乎的手掌在他的頭上輕輕地摸了幾下，像給小狗順毛一樣。

顧遲挑起眉，漆黑的眸子漾著笑：“你怎麼不說剛才那句話了，什麼什麼毛的。”

時惜：“……”

這人要求還真多。

她語調軟軟，又說了一遍那個話：“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小時候每次做噩夢了，外婆就是這麼哄她的。

又把他頭摸了三四遍，少年才放過她。

時惜剛才在樓下的小超市買了不少東西，掛麵，雞蛋，番茄，一顆小白菜，還有醬油食鹽這些調料。

下午她進廚房時，隨意看了看，發現他這裡真的什麼都沒有，垃圾桶裡倒是有幾個白色的一次性外賣餐盒。

“你也不要總是吃外賣呀。”她站在砧板前，切著番茄道：“我上次看了一個影片，好多外賣都是地溝油，食材也不新鮮，有的肉是凍了好幾年的，這些吃下去對身體都不好。”

“底下評論還有人說在外賣裡吃到了螺絲釘和頭髮，甚至還有指甲什麼的，反正就是特別特別髒。”

她當時看完，立刻就把這個影片轉發給了時昭，讓他別總在外面亂吃。

她弟弟當時滿口答應，結果第二天下午，她去他的學校門口找他，就見他一手烤麵筋一手羊肉串，正大口大口地吃著。

可以說是很不讓人省心了。

“煮麵很簡單的，把鍋裡的水燒開，各種東西往裡一扔就行，這比在外面吃安全放心多了。”

操心巴拉地說完一大堆，時惜轉頭，看見顧遲已經洗好了鍋，站在一旁，嘴角帶笑地看著自己。

她臉紅了紅，不好意思道：“哎呀，我是不是好嘮叨啊。”

她其實也不是話多的人，之前不管同學還是老師，對她最多的評價就是她性子安靜乖巧。

可是很奇怪，和他待在一塊兒，她的話好像不由自主地變多了些，也不知道為什麼。

“沒。”顧遲笑道：“我喜歡聽你說話。”

少女聲音清甜，比黃鸝還要悅耳，聽了就讓人心生歡喜。時惜有點開心，笑起來：“那我說的，你記住沒有呀？”

“嗯，記住了。”

只要她說的，他都會記住。

一縷碎髮從耳尖滑落，擦過臉頰，癢癢的，時惜用手去撥。

不過才切了番茄，手上沾了汁水，她只能用手背去弄，弄了好半天都沒有成功。

顧遲走過去，站到她面前，伸手把那縷細發輕輕地別到耳朵後。

他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耳廓，小小的，特別柔軟。

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便見著小姑娘耳朵尖一下子紅起來。

接著，那抹紅慢慢的，又蔓延到臉上。

時惜有些羞，臉頰發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強烈的反應。

以前從來沒有人碰過她的耳朵，沒想到被男生碰一下，就會……會有觸電一樣的感覺。

“這麼敏//感，”顧遲好笑，看著臉頰紅透的少女，頗有些意味深長地問，“你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時惜懵懂地問，看向他，絲毫沒領會到那話裡的隱晦涵義。

“沒什麼。”顧遲忍住笑，沒有和她解釋的意思。

還這麼小，什麼都不知道，對男女之間的事懵懂無知，完全是一張白紙。

他把話題岔開：“鍋裡的油燒開了，是不是可以開始煮麵了？”

時惜回頭一看，鍋裡的油已經咕嚕咕嚕的，開始冒著小泡泡了。

她也不追問了，趕緊把火先調小，小心地把切好的番茄倒進去，用鍋鏟炒一炒，然後舀了幾碗水進去。

最後煮麵條，打雞蛋，扔進去幾顆洗乾淨的小白菜。

很簡單的步驟，十分鐘不到就做好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桌子前，時惜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問：“你嘗一嘗，看好不好吃。”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弟弟之外的人煮麵條吃。

顧遲用筷子夾起麵條，嚐了嚐，稱讚道：“很好吃。”

廚藝得到了誇獎，時惜很開心，眼睛彎彎地說：“好吃那你就多吃一點啊，鍋裡還有的。”

顧遲也笑：“好。”

夜幕降臨，他哪怕是再不捨得，也得要放人回去了。

太晚坐車不安全，何況也沒有理由再強行把人家留下。

街口的路燈依次亮起，他送她到車站。

時惜看車牌上的電子螢幕，要坐的那路公交車距離這裡還有兩站。

她於是坐在站牌前的長凳子上，拉開書包的拉鍊，從裡面找出一支筆和一個便籤本。

昏黃不清的光線下，顧遲只看到她把書包墊在膝蓋上，低著頭，不知道在紙上寫什麼。

小姑娘側顏乾淨，低頭時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安安靜靜的不說話，卻仍好看的緊。

匆匆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往她這兒多瞄兩眼。

過了幾分鐘，等的那路公交車來了，時惜剛好寫完。

她把便籤紙撕下來，交到他的手中，接著衝他揮揮手：“我回家啦，再見，你回去好好休息呀。”

“嗯，再見。”

他站在原地，看見她腳步輕快，噠噠噠幾下上了公交車，書包後面掛著的小綿羊掛飾晃晃蕩蕩的。

時惜找了個靠窗戶的座位坐下。

車門關上，公交開始駛離，她隔著玻璃窗，看見他還沒走，又衝著他笑，小手和他揮了揮。

顧遲也笑，手衝著小姑娘揮了揮，心裡有種好柔軟的感覺。

華燈初上的夜裡，車水馬龍，近處的led廣告牌亮起，上面是一個正當紅的一個女星，捲髮紅唇，笑得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