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部工作。8月22日,日曆中再普通不過的一頁,多雲轉晴的時候,她在辦公室望著窗外,她想今天或許可以買份蒙布朗給母親嘗一嘗,可命運卻同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李藍闕替她難過,但險些被文風勸退,只得硬著頭皮繼續。
之後大段的篇幅,講述了範女士如何輾轉找到一位藥學院的教授做他的志願者,又是怎樣在治療的過程培養了親如一家的感情。
“……十二年前的夏天,她同秦教授約好,明年會在母親康復的日子拜訪,希望他能見證新藥給一個家庭的新生,但約定始終沒能兌現,她再也沒聯絡到秦教授,如今這個家庭也因一場意外永遠失去了新生。”
秦教授……
李藍闕喃喃著思索。
她不想猜測,卻突然被點化了似的,不由自主地,瞬間將時間線捋了個明明白白。
繼續向下翻頁,範女士一家與秦教授的合影緩緩升起。
啊,果然。
晚歸的研究生從樓下經過,興奮地探討著什麼,你一言我一句在空曠的湖邊迴盪。
忽然,螢幕在面前飛快升起。李藍闕抬起頭,舅舅正捏著手機擺在自己眼前。
他似乎只隨意打量一眼便明白了大概,看不出表情的臉讓原本就心虛的她更加慌張。
李藍闕騰地起身,久蹲腿甫一直起登時軟了一下,可她幾乎忘了麻。
“你要聯絡她嗎?”她覺得不該問,但已經口不擇言,“那個範女士,她說想見秦叔叔的家人……我們算不算?”
原來老秦的事還沒有終結。
原來他還一直困在過去的深海。
原來她又誤打誤撞攪亂了平靜的水面。
“可是你看這些為什麼還要避開我……你原來不是這樣的。”
她追問著追問著,反倒站到了上風高點,彷彿對方才是理虧的那一個。
原來他將她視作能夠獨立思考的大人,不避諱讓她面對殘酷真相,給她時間自己成長。為什麼當她真正變成大人的時候,反而被迴避了。
“舅舅……舅舅——”
前方高大的身形突然滯住,她猛地剎車,還是生生撞在了他的手臂上,痠麻從鼻根迅速擴散了半張臉。
何寧粵見她齜牙咧嘴地後退,跛著一隻蹲麻的腳。張開口,又放棄。
人的某一部分會越來越軟弱。
翌日清晨,舅舅準時從枕邊消失,在綽綽有餘的時間裡將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條。
前一夜,李藍闕的問題沒有一個得到迴應,她幾乎是被沉默壓到無意識而睡去。
她強打起精神,像往常一樣站在門口送他,問他想不想去吃大餐,卻被告知接下來兩週都沒有時間。
“是……因為……我……偷看你的……手機……生……氣……嗎……?”
李藍闕一字一句地,邊碎碎念,邊翻飛著手指敲下這樣一條資訊。拇指在回車鍵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一口氣全部刪除。
她長嘆一聲,癱倒在圖書館休息區的沙發上。
自打高中那次互相失聯以來,她和舅舅的關係從沒有這樣令人失落過。這種感覺就像手提袋的底部開了膠,零零碎碎撒了一路,無處著力,手足無措。
百無聊賴的目光漫無目的地遊蕩,最終落在了電子報刊閱覽機器上。
不止是好奇,她要把他從深海里拉上來。
16 答案
逃避或許是為了安靜思考,或許就僅僅是逃避而已。
午夜時分的教研室,燈火依舊通明。答辯前夕的幾個人奮力做著最後的掙扎,噼啪的鍵盤敲擊聲格外清亮。
何寧粵並沒有什麼非完成不可的工作,只是試圖熬過時間。回去面對求知若渴的眼神,他竟然有些喘不過氣。
對他來說,即使絕大多數行為都出於理智,這一次絕對出於下意識。從來都是他在幫別人面對自我,但當自己內心的鬱結意外衝破冷靜的假面時,暴露出來的總是一個幼稚不能自持的小男孩。
他厭惡青春期一樣的情緒波動。
尤其是在李藍闕面前。
偶爾,他也會回憶起她要保護他的豪言壯語。
他很期待,但不捨得。
“大師兄!”
何寧粵緩緩抬眉,揉捏眼角的指尖鬆開,面前的螢幕剛好到達了睡眠時間,熄成一片漆黑。
“加班了?”
他起身走向茶臺,與來人對視一眼後,自顧自地倒了一杯冷茶。
嶽融捧著保溫杯遠遠站在門外。
“本來我想問問你,我要追慕院的話需要什麼技巧,但是我突然記起來你已經結婚了,”她吸一下鼻子,“已婚男人的建議肯定都是垃圾。”
何寧粵覺得她的情商低得令人不適,但看在慕從一的面子上,他勉強可以忍耐三個回合。
“你們兩個不是早就好上了。”
說完,他面無表情的呷一口茶,嶽融無奈地仰頭長嘆。
“我再說一遍——”
“免了。”
他果斷截住她的話匣子,拎過大衣披上肩,穿好袖子的同時抬手瞥一眼腕錶,然後按下電燈開關。一邊鎖著門,一邊醞釀著回去之後的對話。
“小師妹真是個不錯的女孩。”
鑰匙碰撞的聲響隱去,頭也不回的嶽融幽幽地扔下這樣一句。她回頭看何寧粵的反應,那表情像在詢問何出此言,但又懶得張口。
“我給她找了那——麼多資料,她竟然把我的筆記都研究了,抄了巨厚一個本子。”
何寧粵站在原地,顯然無法對李藍闕有關的話題置之不理。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認真的女孩值得好好回報,”嶽融難得正經,卻好像戳到了自己的痛處,突然在轉身靠著牆裙蹲下,“所以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人給我一點點愛呢?”
認真的女孩值得好好回報。
何寧粵推開公寓房門,見李藍闕從臥室一路小跑過來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
她滿眼的惺忪,嘴角還掛著傻兮兮的笑。這與他逃避的初衷背道而馳,卻不小心被她暖了滿懷。
“怎麼還不睡?”
李藍闕蔫蔫地靠在掛衣架上,打了一個巨大的哈欠。
“睡了……剛剛渴醒了……”
何寧粵捲起袖口,徑直走向吧檯,保溫壺裡的熱氣隨著水流落入杯中,又暈散開。指背觸了一下薄薄的杯身,確定不燙後才遞到李藍闕面前,沒成想她卻理所當然地把腦袋湊過來,伏在他的手邊直接啜飲起來,半杯下肚後還要“唔唔嗯嗯”地指揮他將手抬高些。
“自己端著。”
他這是在為生活不能自理的大齡兒童服務。
李藍闕撒著嬌哼出拒絕的語調,又挑釁似地抬眼瞧他,一口氣喝完才舔舔嘴角。
過去的幾天,她逐漸放棄了正面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