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什麼詭異的結論。
何寧粵這樣想著,卻不禁對號入座地動了共鳴。
“謝了。”
“嗯,我沒聾。”
不用說兩遍。
他別過臉,裴殊笑著倚上車窗。
“這一遍是替小宇說的。”
才將發動起來的轎車乍地熄了火。
何寧粵扶額的手下移,緩慢揉搓著,蓋住眼睛。他想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不謝”,一如他往常的坦然與無謂,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不夠平靜。
深呼吸,他看一眼腕錶,時間已接近傍晚。
“我有事,你自己去酒店吧。”
他將車鑰匙丟向副駕駛,徑自下了車。
正當裴殊一頭霧水,一聲衝動洪亮的呼喊從圖書館旁的校車車站傳來,隨著奔跑步步逼近,一下一下顫得魂快要掉出來。
他隨即起身,手搭車頂站定,瞥一眼何寧粵那嫌棄又無奈的眉頭,一同等著他的姑奶奶衝刺過來。
“別走、別走啊啊……等等我……”
“別喊——呃!”
何寧粵像是被彈頭擊中,踉蹌撤了幾步才將撞進懷裡的小火箭接穩。
李藍闕喘著粗氣,呼哧呼哧的,被冷空氣染紅了鼻頭。
“姐、姐夫……”
乾涸的喉嚨已經到了極限,她撲在舅舅身上,衝著裴殊嘿嘿傻笑兩聲。何寧粵捧住她冰冰涼涼的臉蛋,粗暴地揉到表情變形。
“看吧,我就說她特別掛念你。”
“你行了,”裴殊走近,猶豫不到片刻便開了口,“有件事順便宣佈一下,我跟你姐離婚了,以後可以不叫姐夫了,不過你就這麼稱呼也沒關係。”
說是宣佈,其實只是在知會李藍闕,何寧粵那副“總算離了”的表情溢於言表。
“誒?”
明明他們最近感情比之前還要好了啊?
李藍闕瞪著舅舅,何寧粵捂著她的耳朵轉頭。
“人在那,別看我。”
“但是你不用擔心,離婚只是法律上的,沒有分手,我們也很穩定。”
裴殊說完,發現妹妹更迷惑了。
“為什麼……”
“因為……扯平了。”
他的解釋比事件本身更晦澀,但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也無法向第三人解釋。
可李藍闕卻感受到了朦朧的輪廓,這與美焦姐的話奇妙地契合起來。此時舅舅衣袖的掌紋印在耳廓,格外真實,格外溫暖。
她呷著唾液將喉嚨打溼,吞嚥時故意動了動耳朵,直到舅舅垂下眼睫,笑著看過來,她才滿意地揚起臉,故作成熟地向兩個男人用力點了點頭。
“那就好。”
“啊,對了,差點忘了……”
李藍闕忽地記起了正事,手忙腳亂地將挎在肩上的紙袋摘下,抱著推至舅舅胸口。
“嗯?”
“給你的。”
何寧粵雙手接住的物品有些分量,深色的禮盒靜靜立在袋中。
他以為自己早已不會對禮物這種東西有所期待,現實卻與他的自以為是大相徑庭。他看著她晶晶亮的眼睛,情不自禁被感染,微微訝然的瞳孔中流出星點喜悅。
話說回來——
牌子倒是挑得挺好。
但羊毛還不是出在羊身上。
“從哪攢了這麼多錢?”
嘁,明明就很開心,還要假裝矜持。
“老男人包養給的咯,”李藍闕頭一歪,在舅舅面前橫得不行,“你快試試。”
“現在?”
正打算將禮物歸置到後排座椅,何寧粵停下手上的動作,抬頭挑眉。倒是裴殊在一旁慫恿起來。
“讓你試你就試,你們家姑奶奶都請不動你了嗎?”
日夜接替中逐漸黯淡的天色籠罩下來,建築物的影子斜拉出鋒利的角度,將夕陽的暖色鋪在三人的面龐。撒嬌的聲音嘰嘰喳喳,像只喋喋不休小雀,跳躍在日落前的風景中。
是夜,李藍闕一手撐著腦袋,翹腳橫躺在床尾,指揮著換好衣服的舅舅走位展示。
“看夠了沒?”
何寧粵站在客廳正中,黑色的中領毛衫外,搭了一件布料挺括的外穿襯衫,濃郁的酒紅與他的膚色相得益彰,甫才吹乾的髮絲蓬鬆柔順,劉海柔和了凌厲的眉眼,夜晚燈光配合睏倦又有些厭煩的神情,卻像個叛逆的美少年。
慘了慘了。
李藍闕爬起來盤腿坐好。
“沒看夠。”
就說嘛,他真的適合鮮豔的顏色。
無可奈何,何寧粵將幾乎耗盡的耐心續了十分鐘。
“所以你大張旗鼓地跑出去,就是為了買件襯衫?”
“這是一種暗示啦……”
她似乎是在隨口亂答,但表情卻很認真,一步步走來,環住他的腰身,仰著小臉望著他。
他撥開她前額的碎髮,也不知道從哪沾的碎葉,藏在被亂風吹得一團糟的發中。
“舅舅,”頭髮被輕輕梳理的感覺太舒服,李藍闕閉上了眼睛,“以前,你還不是總穿黑色的時候,會覺得世界比現在好一點嗎?”
何寧粵的目光隨著自己的手指,描過她的眉心,穿過她的髮絲。
“可能吧。”
可能。
“那以後我想讓你喜歡更多的顏色。”
李藍闕用額頭頂一下舅舅的手掌。
“嗯,託你的福,我現在覺得紅色也不錯。”
何寧粵笑笑,揉她的劉海。
“還有,還有,所有所有事情,我敢說你都做了最正確的選擇。所以……你就……不要那麼有主見,也不要總想為什麼,也不要再去假設結果……這個世界絕對沒有因為你變糟,也不可能因為你一個人就變糟啊……”
“嗯。”
“還可以偶爾,就當一個覺得所有人都錯了、只有你對的小孩,然後我來對你負責好不好?”
就像他一直以來對她做的那樣。
她說著說著,聲音微微顫抖,嘴角緊緊抿住。像在認真宣告,又像忍住眼淚的掙扎。
恍然間,何寧粵意識到,他所需要的不過就是樸素的情感與饋贈,他人的肯定與感謝,他需要一切世間的庸俗與煙火,將他一直以來的孤獨與無力消融。
他的手移在那抹弧度旁,捏住了她柔軟的左腮。
“那就有勞你了。”
“呀!”
李藍闕吃痛地睜開眼,他的臉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輕易摟住他的肩,一踮腳便親到了他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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