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再來登門拜謝。當即輕手輕腳下了床,離開了這位“恩人”的家。
吃過早餐,肖井芮晃到書房,抽了一張新的素描紙釘在畫板上。
昨天說要畫什麼來著?
兩根手指夾著鉛筆無意識輕輕敲著畫板,指尖一滑,鉛筆不小心掉下來,在白淨的畫紙上點下了一筆。肖井芮看著那淺灰色的一筆,思緒閃了閃,重新拿好鉛筆,沿著那一筆慢慢畫開下去。
畫面漸漸成型,一隻白皙纖瘦的手,手指的骨節不大,卻看得分明,伸直的食指按在電梯-1層的按鈕上。
筆尖在這隻手無名指的地方停下來,肖井芮無論怎樣也想不起那隻戒指的模樣。作罷,她點了跟煙,抽了兩口後便把煙揉滅在一個餅乾盒裡,直徑不到二十釐米的圓形鐵盒早已經被灰白色的菸灰和黃色的菸頭堆滿。肖井芮站起來活動活動腰身,逗了一會兒痘子,想起該吃午飯了。今天不想做飯,叫外賣吧,痘子你想吃什麼?
......
山上的溫度確實要比城裡低上那麼一些,肖井芮伸了個懶腰,望著天邊被太陽染成金黃的雲,深吸了一大口氣,再一股腦吐出去,嘆道:“哎~又是巨熱的一天。”
連續二十四小時的工作讓她提不起精神,雖然昨晚上偷偷眯過一會兒,還是免不了要回去補一下午眠。上班時間為早上九點到次日早上九點,不休不眠,也不知道誰定的工作安排,太不合理了。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不合理,肖井芮沒那麼容易答應她老爹來這裡工作。
肖井芮大學的時候學的是設計專業,還沒畢業就已經在一家遊戲公司找到了工作,薪資和福利都不錯,領導也器重她。也是在那裡,她遇到了宛瑜,那個讓她至今還不能釋懷的人。
肖井芮規劃好了一切,併為之拼命地奮鬥著,殊不知大學畢業還不到一年,全變了。
先是父母一再地施壓,讓肖井芮辭掉遊戲公司的工作回事業單位工作。肖井芮討厭事業單位,一是覺得人際交往復雜,現在這個世道,並不是你不惹事事情就不會找上你,像她這種既不會討好領導也不會團結同事的人,乾點技術活還好,要進了那種地方,免不了遭人背後捅刀子。二是因為她喜歡畫畫,她想從事繪畫相關的工作,在自己喜歡的領域開拓出一片天地,而不是提前進入那種閒適的單位養老,那樣她就廢了。
肖井芮從高中選文理科開始就在跟家裡據以力爭,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老爹老孃還是沒有放棄。都說外面的公司動盪,不穩定,又辛苦,女孩子家家的還是待在事業單位的好,事業單位單純,又簡單,不用擔心人到中年靈感枯竭失去了利用價值而被公司開除。
單純個屁,簡單個屁,這年頭連小孩讀個幼兒園都得走關係了,還有什麼地方是簡單的?肖井芮在心裡這樣想,卻沒有說出來。只是一直各種理由拒絕著家裡人。不料她老爹突然的一場大病,進手術室前念念不忘的就是女兒的工作和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是不能讓老爹滿意了,工作就依了他吧。反正家裡也說了,她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現在回去事業單位也只能到偏遠的山上安安靜靜地做一個工人,就算想去參與權利的鬥爭都沒那資格呢。山上值班,輪班制,假期集中,她要是想畫畫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畫。
於是肖井芮參加了單位的考試,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又考試,再學習,再考試,最後得到了這份據說讓很多人羨慕的工作。一週七天時間,一天上班六天休假,不過所謂的一天上班時間並不是十二小時,也不是國家規定的八小時,而是整整二十四小時。
進入單位沒多久,宛瑜離開了她。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
“哎......”
肖井芮再一次對著正在慢慢升起來的太陽嘆了口氣,前方路的盡頭緩緩出現幾個人的身影,是換班的同事來了,她脫下身上的工服準備下班。
邁著縹緲的步伐三晃兩不晃爬上班車,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顛簸了一陣,慢慢開進了城區。肖井芮坐在車子的最後一排,腦袋逐漸清醒了,睡意也退去了不少,看著前面閃過的路牌,猶豫了一下,走到最前面,“李師,麻煩前面路口停一下,我在那兒下。”
下車後肖井芮去了花鳥市場,她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裡逛逛,淘幾盆中意的花花草草。家裡的蘇卡達陸龜就是在市場裡的一家爬行寵物店淘到的,當時賣家的玻璃箱裡就剩它最後一隻蘇卡達了,孤零零地在那裡,慢慢吞吞又安安靜靜的樣子,肖井芮一眼便相中了它。因為龜的背甲長得不太勻稱,被稱作是“錯甲”而一直沒能賣出去,店裡的小哥也是個實在人,他說肖井芮要是想要就處理價賣給她。因為那天正好是中秋,所以給它起名叫了中秋。
這會兒,才逛了不到一個小時,肖井芮就已經買到了好些植物,幾盆多肉和一盆小葉紫檀。看了看時間,肚子有點餓了,差不多該回去了,痘子還等著開飯呢。
臨走的時候又路過那家爬寵店,一眼望見店家養在玻璃箱裡的各種龜,躊躇了一下,進去給中秋定了一個新的飼養箱,順帶還買了兩個低瓦數的加熱燈以備不時之需。中秋的個頭越來越大,天氣也熱了,肖井芮覺得它現在住的飼養箱顯得憋屈了,這回換個大號的,稍微改裝一下把箱門拆了就可以散養,這樣只要中秋願意,它可以隨時爬出來在陽臺上曬太陽。
花鳥市場穿出去是酒吧一條街,白天這些酒吧基本上是關著門的,因此這個點整條街異常的安靜。肖井芮兩隻手小心翼翼抱著裝了幾大盆植物的紙箱,慢悠慢悠往公交站臺走,一邊走還一邊在糾結要不要打個車。在距離站臺還有十來米距離的時候,前面一家酒吧的門被人輕輕推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女人。
這個點從酒吧出來,不用想也知道是玩了一晚上。
肖井芮不經意瞟了一眼酒吧門口的人,那人挽著一頭黑髮,非常簡單的髮型卻顯得極其典雅,肩上披著一件羊絨的駝色披肩,披肩上深褐、暗紅、普蘭色的大條形格子相間,下面露出黑色的裙襬,再往下是一條筆直的腿,沒有分毫的贅肉,高跟鞋襯托著踝骨顯得尤為性感。
蠻好看,是個會穿衣服的人。不過......這大熱天的,披一件披肩是因為昨晚酒吧空調開得太足還沒冷過勁兒來?......
肖井芮胡亂想著,發現對方看向了自己,不慌